牛辅四十多岁,身材粗壮,但眼神却游移不定,像是偷米的老鼠,贪婪而警惕,随时准备逃跑。

与他相比,李傕、郭汜等人更凶悍,杀气更重。听到脚步声,他们立刻拥了过来,李傕挑起帐门,向外看了看。贾诩走了进来,掸掸袖角。

“稚然,别看了,没人跟我来。”

“朝廷的使者呢?”李榷放下帐门,死死地盯着贾诩。“那姓荀的跟你说了些什么?还有,他身边那个人,可是张辽?”

“是张辽又怎么样,你还敢追上去杀了他?”

“我……”李傕大怒,“唰”的一声抽出半截长刀。“贾文和,你想卖了我们吗?”

贾诩瞅了他一眼,不屑地摇摇头,缓步走到牛辅面前。“将军,我回来了。”李傕跟了上来,刚要说话,牛辅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稚然,退下吧,你动点脑子行不行,文和如果想卖了我们,他还回来干什么,跟着那姓荀的去长安不就是了。他是读过书的人,还在宫里做过官,可不是我们这些粗人。”

李傕悻悻地退下。牛辅帐下诸将中,他也算是小有文化的,不像其他诸将,大字不识几个。可是和贾诩一比,他的确差得太远。

“文和,那姓荀的究竟是什么人,和那荀爽是什么关系?”

“来的是荀攸,是荀爽的孙辈,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太清楚。他不是奉朝廷之命来的,而是以私人身份来见我。”贾诩看看李傕等人,有些不高兴。“还站着干什么,都坐下吧,这时候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我们都是西凉人,这身上的羊膻气是洗不掉的。就算我想投靠他们,也得人家看得起我啊。”

李傕等人互相看看,忍不住笑了起来,纷纷落座,围成一圈。他们不喜欢像汉人一样跪坐,更喜欢盘腿而坐。反正穿的都是有裆的羊皮裤,不怕走光。

贾诩把荀攸和他谈的内容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王允控制了长安,控制了天子,人心思定,士气正旺。我们却被分割在三处,徐荣在南阳全军覆没,人心惶惶,不宜硬拼。当务之急是先合兵一处,至少要统一行动,不能让王允各个击破。即使是和董越联手,我们也有四万人,有一战之力。”

牛辅连连点头,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那你说说,王司徒能赦免我们吗?”

“不好说,但就算他肯赦免我们,我们也不能去长安。”

“那我们去哪儿?”

“我们去并州。”

“并州?”牛辅一脸茫然。“我们家在凉州,为什么要去并州?”

李傕等人也纷纷附和,置疑贾诩的建议。贾诩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牛辅等人,直到他们不说话了,才慢悠悠的说道:“你们想回凉州,必须要从长安走吧?”

“那还用说?”

“如果到了长安,王允突然变卦,不给我们粮食,怎么办?你们是准备饿着肚子攻城,还是准备饿着肚子回凉州?”

牛辅等人面面相觑。

“还有,长安城里的百姓有一半是从洛阳迁过去的,你们当初杀了多少洛阳人,自己心里有数。到时候王允登高一呼,以天子的名义号召洛阳人与我们为敌,我们还能平安的走出关中吗?你们别忘了,皇甫嵩就在长安。”

一听皇甫嵩三个字,帐中气氛顿时一滞,没一个人敢笑。过了半天,李傕才结结巴巴地说道:“那我们去并州就不危险了?王允、吕布都是并州人,如果他们让并州人截击我们,怎么办?”

“并州是吕布、张辽的家乡,可是他们在家乡没什么名气。有名气的是王允,但王允是名士,他们家有的是钱和粮,却没有兵。”

郭汜一拍大腿,大笑道:“对啊,抢他老母。”

李傕、张济也笑了,连连点头。牛辅肩头一松,笑出声来,他连连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听贾诩说。“然后呢,到了并州之后,我们再回凉州?”

贾诩摇摇头。“你们随董公征战并州多年,对并州的形势应该很熟悉吧?和匈奴人熟吗?”

“熟啊,简直太熟了!”李傕心领神会,大声说道:“那帮匈奴崽最滑头了。当初跟我们一起作战时,有好处冲在前面,遇到硬骨头就往后躲,要不是张然明总想着招抚,我们早把他们干掉了。”

郭汜也说道:“文和,还是你冷静,要说这地形,我们对并州的了解绝对超过关中。如果能占据并州,进可攻河东,退可去美稷,打跑了那些匈奴崽子,占了那片牧场,放羊也能活下去。就算遇到点麻烦,只要攻破雁门,我们就能抢到足够的粮食,比回凉州强多了。”

牛辅笑逐颜开。“那……我们联络董越,去河东?”

“可以先联络董越,看看他的意思,不过不用急。现在还不清楚王允的意思,万一他愿意赦免我们,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并州,就各走各的,不要太明显,实力太强反而容易引起猜忌。并州户口有限,人多了,也未必供应得起。如果王允不肯赦免我们,我们再一起行动,强攻并州。”

“还是文和想得周全。”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