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对刘备的印象本来就不好,不仅仅是因为刘备朝秦暮楚,反复无常,更因为重叙宗籍时听宗正刘宠说过,刘备本人亲口承认过他没有宗籍,但刘晔收到消息,刘备在幽州一直以宗室自居。

英雄不问出处,寒门也能出俊杰,不是宗室却偏偏要冒充宗室,本身就是一种心虚。刘晔对这种行径向来鄙视,此刻更是恼火,脸上连客套都欠奉,看都不想看刘备一眼,当他不存在。

吕布看在眼里,热情地和刘备打起了招呼。“玄德,别来无恙?益德何在,我还想再见识一下他的丈八蛇矛呢。”

被刘晔冷落,刘备正自尴尬,见吕布主动打招呼,连忙还礼。“益德在军中。他也是挂念温侯多时,有机会必去拜访……”

刘晔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温侯怕是要失望了。我听说丈八蛇矛是孙策为张益德打造的,如今要与孙策对阵,这丈八蛇矛如何拿得出来。”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且不说不该与刘备正面冲突,就武器而言,天子身上的甲胄也是孙策进献的,如果天子多心,这可就麻烦了。他偷眼看了天子一眼,天子果然有些不太自然,心里更加懊恼,将还没说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看着眼前的滔滔河水出神,一副苦思破敌之策的模样。

这的确是个麻烦,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天子与袁谭、刘备合兵,空有步骑五六万,却被滔滔河水拦住去路,眼看着故都洛阳就在面前却无法前进一步。时间拖得越久,对天子越不利,一旦对击败孙策失去信心,这原本就不甚坚固的联盟随时可能瓦解,以后再想结盟可就难了。

如何才能渡河?要不要渡河?这些都是他必须尽快解决的问题,不需要刘备来提醒。也正因为如此,刘晔很焦灼,尤其是想到对面就是故友鲁肃时。多年不见,难道要以这种方式与鲁肃重逢?

刘晔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刘备却和天子、吕布聊了起来。他谈笑风生,似乎一点也没受刚才的冲突影响。他甚至将青云赤霞双剑取了下来,请天子、吕布赏鉴。天子、吕布都见过不少南阳军械,但这一对剑是黄承彦亲自打造,更加精美,吕布连称好剑,羡慕之色溢于言表。

听得刘备笑声朗朗,刘晔更加郁闷。

天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与刘晔并肩而立,幽幽地说了一句。“子扬,小平津下游就是孟津,十年前大将军何进被杀,洛阳火起,我与皇兄曾步行至此。”

正在出神的刘晔惊醒,连忙后退了一步。“陛下,臣失仪,死罪死罪。”

天子摆摆手,示意刘晔不要太紧张。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和吕布说得热火朝天的刘备,放低了声音。“刘备人如其名,有备而来。”

刘晔不明其意,看看刘备,又看看天子。天子笑道:“子扬,你不觉得刘备太从容了吗?”

刘晔灵光一闪,顿时恍然。天子说得没错,刘备的表现不正常。他远离幽州,在袁谭控制的地盘上作战,钱粮都要由袁谭提供,时刻都面临危险。最期望速战速决的就是他,怎么可能看到沙洲上出现了一座城,他却如此轻松,还有心思和吕布叙旧?

“善价而贾?”

天子无声地笑了,露出几分狡黠。“子扬,你今天有些沉不住气。”

“唯。臣……的确有些急。”

“因为对面是鲁肃?”

刘晔微窘,点点头,又摇摇头。“陛下,春耕将至,据臣收到的消息,豫州根本没有春耕的迹象,摆明了是要坚壁清野,断绝我军渡河后就地征集粮秣的打算。对峙对孙策有利,对我军非常不利。”

天子笑笑。“所以,渡不渡河,其实影响不大,至少对我们来说如此。”

刘晔略作思索,随即明白了天子的意思。他惊愕地看着天子,有些不敢相信。天子微微一笑,翻身上马,向吕布、刘备走去,一边走一边大笑道:“等也是等,不如上马,赛一赛脚程,比比骑术,如何?”

吕布、刘备大声叫好,吕小环叫得最欢,踢马而出。“陛下,可有彩头?”

“当然有。”天子笑道:“刘爱卿,可敢一试?朕的吕贵人是温侯爱女,骑射双绝,不亚于男儿。你若是输给了她,可不能小气。”

刘备拱手。“岂敢,岂敢,臣早就听说吕贵人女中豪杰,深得温侯真传,我不敢迎战,还是认输了吧。臣身无长物,有骏马一匹,愿送与吕贵人,权当见面礼。”

吕小环道:“陛下马厩里有的是西凉大马,我才不要你的马呢。你若是输了,将这对剑送我……”

吕布连忙喝止。“小环,不得无礼。剑是君子防身之器,岂能随便送人。”又对刘备道歉。“小女从小被宠坏了,不知礼节,还请将军见谅。”

“无妨,无妨。”刘备哈哈大笑,向吕小环拱手施礼。“这对剑虽然不错,却久经战场,有了损伤,不敢献与贵人。不过备有短剑一口,是高价从南阳购得,是黄祭酒的得意弟子亲手打造,锋利犹胜此剑,备珍藏至今,一直未用。若贵人不嫌弃,备回头亲自送去,请陛下与贵人品鉴。”

“是蒲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