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豫扬三州,豫州最早进入孙家父子的势力范围——早在初平二年,孙坚就被袁术表为豫州刺史——但真正被孙策掌握却是最晚的。直到今年年初,孙策在任城击败袁谭,又赶走刘和,大量支持袁绍的世家被迫外逃,豫州才真正成为孙策的豫州。

当然不是所有的世家都向孙策低头了,但他们数量有限,实力也不足以与孙策对抗,只能韬光养晦,已经无法影响孙策在豫州施政。

呲牙的要打,摇尾巴的要赏,这就是统战最通俗的比喻。打跑了反抗的,接下来就要奖赏配合的。三州在手,尤其是豫章被拿下,孙策手头至少有十几个县令长、尉丞可以安排。以杨修的出身,一个豫章太守的起点都能让他兴奋莫名,对许虔等人来说,一个县令长已经非常有吸引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庞山民、张昭这样的机遇和实力。对有些人来说,郡尉、郡丞已经是非常不错。

孙策几句话一说,在座的一百多号人就把于吉扔到九霄云外去了。管他是真神仙还是假神仙,和我有什么关系?

徐岳和严畯也在座,但他们和这些热心利禄的人不同,他们对去豫章做官没什么兴趣。只要把学问搞好了,他们就是二千石,还不用迎来送往,不用勾心斗角,一门心思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行,又何必凑那个热闹。他们喝了两杯酒,就悄悄的撤了。

两人下了楼,沿着长长的曲廊,走过军谋处的水榭。水榭里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夜班军谋们正在忙碌。两人走近的时候,门口当值的卫士警惕地看了过来,直到他们离开。

“看样子孙将军又要出征了。”严畯咂咂嘴。

徐岳转头看看严畯。“你担心孙将军会攻击刘和?”

严畯强笑了两声。他刚才看到了吕岱,吕岱负责迎宾,这个职务看起来不高,却非心腹不可任。听荀谌说,孙策与吕岱一见如故,当时就邀请他入幕。吕岱恪守本份,坚持回到盱眙交差,然后才赶回平舆。现在看来,吕岱已经成功的取得孙策信任,将来前途可期。

刘和是东海世族,却不能像孙策一样用人,还让吕岱走了。两人的差距可见一斑。盱眙、广陵又无险可守,如果孙策挥师东征,刘和根本不是对手。不管怎么说,刘和毕竟是他的故主,看着刘和被孙策击败,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走吧,问问神仙去。”徐岳突然说道。

严畯抬头一看,见不远处的曲廊上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一身雪白长衣,须发飘飘,不是于吉又能是谁。严畯很奇怪,一边加快脚步跟着徐岳向前走,一边问道:“他怎么还不走?”

徐岳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觉得他是骗子?”

严畯刚想说“难道不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从感情上说,他当然不愿意相信于吉是骗子。从事实而言,于吉看起来也不像骗子。他的传说已经在青徐传了那么久,别的不说,能活这么久,还有这么好的身体,总不能一点道行没有。

“可他刚刚……”

“神仙家么,行走天下,虚虚实实,有几个没有意无意地的骗过人?”

“这倒也是。”

说话间,两人赶到于吉面前。徐岳拱手行礼,轻声笑道:“于公,在此赏月?孙将军还有军务要忙,要不你先随我去饮两杯,一起聊聊。”

于吉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跟着徐岳向前走去,刚走了几步,后面有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徐岳回头一看,笑道:“看来我没这荣幸了。”

追来的是袁耀。袁耀赶到面前,先向徐岳、严畯打了招呼,又对于吉施了一个大礼。“于公,能否借一步说话。”

于吉看了徐岳一眼,笑道:“君侯,徐公河和我一样,都是修道之人,不问尘俗,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无须遮掩。”

袁耀不好意思地向徐岳拱拱手。他是奉袁权之命追出来的,请于吉到军谋处的水榭稍坐。至于为什么,袁权没有说,他也没来得及问。既然遇到了徐岳,也请他们一起。于吉听了,也没说什么,和徐岳、严畯一起去了。

袁耀走在前面安排,于吉和徐岳走在后面。走了一会儿,徐岳忍不住说道:“于公,你刚才说我也是修道之人,是什么意思?”

于吉抚着胡须,微微一笑。“你的业师是故太史令泰山蒙阴刘元卓(刘洪)吧?”

“是的。”

“太史令观天象,精历算,推演日月星辰,这是什么?”

徐岳摇摇头,不太明白于吉想说什么。走在前面的袁耀忽然停住脚步,转身说道:“于公说的是伏羲仰观天地以制易吧。”

于吉点点头,赞赏地看了袁耀一眼。“没错,伏羲制易,仰观天地,内取诸身。仰观天地是外求,内取诸身是内求。外求的是外道,内求的是内道,不管是外道还是内道,终究都是道。”

徐岳恍然大悟,哈哈一笑,对袁耀说道:“没想到君侯还有这样的悟性,倒是让我惭愧了。”

袁耀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偶有所得,一时妄言罢了,哪有修道的天份。我也听过几次课,你的那些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