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很尴尬。田丰有开玩笑的成份,批评之重依然让他承受不起。只是田丰年岁长,向来性情如此,批评的事也是事实,他只能陪笑认错。翻看了一会儿记录,沮授将文稿细心的收起,与田丰对面而坐。

“元皓兄,豫章易手,青州危急,你有什么高见?”

田丰捻着手指,看着帐外来来往往的身影,一时出神。沮授也不敢打扰他,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田丰忽然说道:“公与,你有多久没看到郭图了?”

沮授想了想。“有两个月了吧。上一次见他,还是在邺城会议时。”

“以前他也隔三岔五的消失几天,却从来没有这么久过。他这两个月干什么去了?”

沮授茫然。郭图是袁绍的心腹,有很多机密事务要处理,这些都不是他们可以打听的。田丰性格刚直,但他并非不知大体,突然关心起郭图的去向,自然不是随便一问。

他想说什么?

“公与,在主公召集我们议事之前,我已经和主公商谈过当前形势。”田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特地提到了他的建议,说得很详细。河北士人中,他和沮授是能在袁绍面前说上话的人,沮授年轻,有能力,脾气又好,更得袁绍信任。如果能得到沮授的支持,他的建议得到实施的可能性更大。“主公原本对我的建议很赞同,不到半个时辰就变了心思,隐隐有用兵青州之意。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和郭图有关。”

沮授捻着须尖,沉思良久。他也想不通郭图会和袁绍说些什么,但他觉得重点不在于此。“元皓兄,当前形势突变,孙策稳住了后方,可以全力经营兖州防线,甚至可以将战事推进到青州,如果不做充分准备,部署人马,青州有失守的可能。我们是不是……”

“你觉得袁显奕能挡得住太史慈吗?”

沮授语塞。“这个……”

“太史慈随刘繇入扬州,曾与孙策交手,投降孙策后,不过半年便独领一部,深入泰山,生生阻断了袁显奕进攻青徐的计划。率部入兖州,大败程昱,仅此一战,便可知此人非等闲之辈,袁显奕绝非对手。有袁显思先鉴在前,主公不可能不小心,他难道会将这个机会交给审正南?”

沮授摇了摇头。他明白了田丰的意思。袁绍本人要全力对付公孙瓒,夺取幽州是当前第一要务。如果孙策出兵青州,谁来应付?袁熙能力不足,除此之外,就只有审配有这个资格和能力。可是袁绍对冀州士林的心思一清二楚,他不太可能给审配独立征战的机会。

别看审配名义上统率冀州大军,但他一直没有得到独立作战的机会。到目前为止,审配一直是坐镇后方,即使出征也是随袁绍一起。原因也很简单,他掌握着冀州军的精锐,出征必有功,有功就要赏,他已经是仅次于袁绍的重将,怎么赏?

“难道说……郭图去了幽州?”

田丰摇摇头。“有可能,但也可能是去了洛阳。”

“你的意思是说,主公有意让黄琬攻浚仪?”沮授心中一紧,忽然紧张起来。黄琬在洛阳。如果郭图真的去了洛阳,自然不是通报消息这么简单,应该是商量一个重大行动,这才需要郭图亲自走一趟。洛阳能有什么重大行动?攻南阳,还是攻浚仪?又或者是让黄琬击破河内的黑山贼,解袁绍后顾之忧?

“冀州四面受敌,宜择其要者为先,不可四面出击。即使是青州,也应该以守为主。田楷惶惶如丧家之犬,若主公能降尊屈志,或许一介使者就能取青州,何必大动干戈?纵使孙策入青州,我们只要守住济南、平原,也能阻止他染指冀州,集中人力物力先取幽州。若是穷兵黩武,轻战冒进,绝非良策。”

沮授一声轻叹。他支持田丰的看法,这时候不能四处出击,应该南守北攻,先取幽州。可是汝颍人一直不甘心袁谭的失败,又岂能甘心看着河北人立功。

除非审配愿意让出一部分兵权。

这个念头一起,沮授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审配等了那么久,好容易等到这个机会,他怎么可能再让汝颍人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难啊。”沮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田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他沉默良久,也长长的一叹。

——

甄俨赶到袁绍大营。郭图亲自出营迎接,将甄俨引到袁绍面前。

甄俨本有弟兄三人,但长兄甄豫死得早,他就成了甄家家主。他刚过而立之年,身高七尺八寸,面如冠玉,浓眉大眼,唇上一绺短须,又黑又亮,看起来很精神。他的脸上没有粉,但衣服应该薰过香,香味不浓,却是袁绍喜欢的香气。

袁绍对甄俨的第一印象很不错。袁谭兄弟都长得不错,可是和甄俨相比还是略逊一筹。郭图说甄俨的几个妹妹姿色都不俗,看来应该属实。

郭图看到袁绍的脸色,暗自高兴。他知道袁绍注重仪容,而且尤重第一印象,所以特地关照甄俨要打扮一下。在袁绍身边这么多年,他对袁绍的好恶了如指掌,甄俨按照他的吩咐打扮,绝不会差。

“不料中山竟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