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接触的多,褚松的疑惑也就越多。

这处宅院跟北方的大多宅院没有多少差别,难得的是家里还有个牛棚,显然是养了一头牛的,这算是个富户了。

不过褚松并没有看见女人,老人孩子也没有见到一个。

一进堂屋,褚松看到正堂挂着的两幅画像,心里的疑惑一下子解开了大半。这是两幅很普通的画像,一副是玉帝,一副是弥勒佛。

民间供奉玉帝的不在少数,供奉弥勒佛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将这两幅画像一起供奉的,那就只有白莲教了。

褚松不动声色,进屋之后,脱下了蓑衣,坐在了唐赛儿搬过来的一把椅子上。七八个人围坐在门口,看着外面的细雨如丝。

林三这个时候开口说道:“褚大人,这些时日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一些端倪。”

褚松不知道林三什么意思,故意装作不知地说道:“林兄弟说什么来的?”

林三笑了笑说道:“太孙殿下从一开始就对我们另眼相看,不是你们锦衣卫的功劳吗?我都没有想过,自己原本以为隐秘的身份,殿下一开始可能就知道了。所以他才如此重视我等,并且愿意许以一城之主的位置。”

褚松看了看自己的三个手下,他们都是精悍之辈,除了绣春刀,怀里还有殿下专门赏赐的短筒火枪,所以并不担心掀台子之后的结果。

他笑着说道:“锦衣卫并不是无所不能,我也是直到进了这个堂屋,才隐约猜到了你们的身份。”

这一下,轮到林三和唐赛儿他们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那殿下为何会对我们几个泥腿子另眼相看?”

“殿下乃生而知之者,行事岂是你我之辈能揣测的?不过,以我想,恐怕因山东出现了一位‘佛母’,殿下又见到了三姐本人,所以看了出来。”

唐赛儿皱了皱眉,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是没有想到漏洞竟然是在自己身上。

既然已经被褚松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她笑着说道:“既然殿下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身份,却依旧支持我们,那就说明殿下对我们白莲教并不是要赶尽杀绝。”

褚松笑道:“既然殿下是要我们扶持你等,自然不用担心我们会违背殿下的命令。但是,你们也不要得寸进尺……,殿下胸怀天下,视天下万民为子民,我们还是不要给殿下增加烦恼,不知佛母以为呢?”

既然已经把话摊开了说,唐赛儿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我们白莲教都是穷苦百姓,求的只是有一碗饭吃,殿下能容我们,我们自然感激涕零。”

褚松的心也放了下来,轻松说道:“你们是没有去过西洋,这世间有千国万国,各色人等。除了我们汉人,还有黑的像鬼的昆仑奴,白的如同死尸,金毛绿眼的白鬼。

殿下常说:天下之大,我大明之小,我大明强盛,汉人就该占据那些肥沃的土地,占据最富足的金矿,让百族为我奴仆。把自己人当奴仆不算本事,把夷人当奴仆才是本事。”

这些时日,褚松在酒后,在无聊的时候,也经常跟他们谈起出海的经历,向他们灌输朱瞻基的一些心态。

所以他现在这样说,唐赛儿他们并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林三有些激动地说道:“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殿下既然对我等另眼相待,我等也不是狼心狗肺之人。此后自当为大明开疆拓土,守住极西之地。”

褚松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能如此,殿下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等,无论兵器,军马,粮食皆悉数奉上。挣下一份富贵,佑泽子孙后代,才不枉这一生。”

林三这次其实有一些冒险,但是这些时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既然要联络众人,这身份想要长期隐瞒是不可能的。

在京城殿下没有对付他们,这几个锦衣卫的特使来了几日,也没有表现出半丝敌意,所以他还是决定冒一次险。

把话说开了,以后行事说话就不需要再隐瞒。而且,想要拉拢更多的势力加入开拓极西的队伍,也需要摊开来说,只有让所有人知道朝廷是支持他们的,他们才更有信心。

不一会儿,王宣和马冲就拎着几只鸡进了院子,他们的身后,还跟了一个四旬妇人,显然是被他们拉来做饭的。

那妇人手脚麻利,在厨房烧了一锅热水,王宣他们已经杀了鸡。她把几只鸡丢进了开水桶里浸泡了一番,顷刻就把鸡毛都给褪干净了。

林三跟褚松讲着这处卸石村的历史,也让褚松知道了这处的重要性。

这个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三十岁左右的壮汉,带着七八个青壮进了院子。他们虽然衣衫偻烂,但是精气神都很不错,与一般的村民差异较大。

林三他们见到此人,连忙起身,迎了出去。“高大哥,许久不见,兄弟挂念万千。”

褚松也站起身来,想着这个壮汉应该就是林三口中的高羊儿了。

高羊儿笑着抱住了林三,眼睛却看着身穿飞鱼服的褚松四人。“林兄弟前去京城,转眼这山东各地的贪官污吏就被一举擒获,功盖千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