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驽怎能不明白自己手底下这帮人内心的想法,他静默了片刻后,轻轻地说道:“此番我会在行事得力者之间进行评比,其中最优秀的人将成为我的副手。”

副手!跪在地上的众人听了这个词之后差点炸了锅。

大理寺正卿的副手,也就是大理寺少卿。自从十多年前季如常上任大理寺之后,为了能够做到乾坤独断,便将这个职位裁撤,而朝廷听闻后,竟对此事视若无睹,任由这个大理寺少卿的职位闲置了这么多年。

刘驽从桌前站起身,笑道:“虽然这个位子暂时无法得到朝廷的任命,但只要各位愿意效力,那到手的权力总是实打实的。”

众人听后连连点头,方今城外的贼寇虽未大举攻城,但长安城内已自大乱,朝廷的府院衙门在缺银少粮之后多数已经停摆,即便没有停摆的衙门也是门可罗雀。只有大理寺独树一帜,在正卿大人的庇护下一直运转正常,薪酬照发,考勤不减。也正因为如此,正卿大人的话在这里堪称一言九鼎。只要正卿大人愿意让某人当他的副手,即便没有朝廷的任命,此人的权利也与真正的大理寺少卿无异。

乱世之中,手中多一份权力,便是让自己和家人多一份保障,这些人见此怎能不争先恐后。

“启禀大人,我愿意去,保证将那孙府看得死死的!”

“大人,我也要去,那孙府就离我家不远,我随时都能注意到他们府中的动静!”

“我去!”

“我也去!”

东厢房中群情沸腾,刘驽见此微微一笑。

面对在乱世中生存的压力,利益给人们带来的诱惑远比所谓的忠义、诚实和公正等等来得要强。所谓的正义,只有强者才有资格从口中说出。如今的刘驽就要做那个强者,给自己正义的目的附加一层利益的外壳,使得它可以变得无往不摧。

“既然如此,那么你们还担心宰相大人会来找我们大理寺的麻烦吗?”他仍旧问了这么一句。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其中堪称官职最高的那个寺正从地上站起身,回道:“大人,这个请你放心。反正我们大理寺如今已经和那些人闹得水火不容,再闹一闹又算得了甚么。那贼军就围在城外,再过上一年半载,这长安城姓甚么都不知道呢,咱们还怕他个孙钰!?”

众人听后皆是偷笑,他们都知道这个寺正已经在现在的职位上苦熬了二十多年,直至熬白了头发也未得升迁。此人眼下见刘大人亲自说要任命一个少卿,又怎能不第一个心动?

刘驽没有答话,他深切地感受到,在利益面前,人们给出的一切理由既可以向左,也可以向右。只要利益恰当,前一刻还是贪生畏死的小人,下一刻就可能变得奋不顾身。

他冲着仍然跪在地上其余人等抬了抬手,“都起来吧,既然你们决心已定,那我就不再多说闲话。”接着又朝一旁的管家招了招手,“多腾出几间闲置的房屋来,用来安顿那些带回来的孩童。”

管家哪里敢怠慢,连忙转身出屋,下去安排正卿大人交待下来的事情。

刘驽见屋中其余人等仍定定地看着自己,期图能够在听见自己再交待下甚么能得功劳的事情。他正要说话,却突觉腹间剧痛,位于气机处的炁又一次激烈地撞动了起来。

他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不愿在这些手下面前流露出痛楚,于是无力地挥了挥手,“行,都出去吧!”

众人见状便不好在屋里继续待下去,于是鱼贯而出,屋子里冷冷清清地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蹒跚着走至榻边,扑通一声倒在了榻上,将头钻进了被子里,痛得咬牙切齿。

“咦,有人在吗?奇怪呀,竟然没人答应!”有人在屋外小声地敲了敲门,语气颇为俏皮,听起来竟是一位姑娘。

“谁?”刘驽强自压抑着痛苦,从被子中露出头问道。

“信,从洛阳来的信,你到底要不要看!”屋外那人着急地回道,

他从榻上起身,一只手捂着腹部,慢步向屋门口走去,刺啦一声打开了屋门。

站在门外的人正是弄玉,她身穿一套粉红色的衣裙,看上去十分婀娜多姿。弄玉此刻正冲着他嘟着嘴,手中轻轻摇着一封书信,位于信封口处的蜡印完好无缺,乃是一个清晰的篆体“萧”字。毫无疑问,此信乃是负责洛阳掌剑门堂口的萧呵哒托她送来。

刘驽不想让弄玉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于是冷声道:“信留下来,你且去找管家,让他帮你找个地方暂住。”

弄玉听后白眼一翻,“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

她在那个瞎了眼的花流雨的调教下,已经成了毒药和轻功兼具的好手。当一个人本事足够大后,往往便不愿意再压抑自己的本性,如今的她全然没有了当歌姬时的妩媚,更多的是属于少女的调皮和任性。她轻轻一摇肩膀,竟如同游鱼般从门缝里挤进了屋。

“听话!”刘驽强忍痛苦,如大哥哥般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一旦忙完,就会去找你!”

“我偏不,我上街随便找个屋檐下躺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