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

麂性空所修之【恶虫观】,已然到达“一缕浊气三万虫”之最高境界,能得气中虫、水中虫、心中虫、虚空虫、夜中虫,五虫恶世。

自是强大非常的手段。不是真个震怒,不会动用此等杀招。

但恶虫观之强,强在微观,强在不可察。

知闻钟一响,孰能不知?

佛光照耀之下,麂性空所聚拢的黑暗,几乎被压成了一张幕布。那夜幕之中不断鼓起的囊泡,又不断地按了下去。一瞬即起三万虫,竟无一虫能面世。

每一条微虫,都被照彻清楚!

如此笑容灿烂,一边镇压麂性空,一边传递力量于神霄秘地,给予羊愈浩瀚如海的支持。

……

……

神霄之地里。

云绕神山,路环宝泉。

羊愈在经受神霄之地考验的过程里,却是一直在沟通知闻钟。

犬熙华伤成这般模样,不是他照顾不到,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分心照顾。

他所选择的时机出乎意料,谁会在这种一无所获的时候就开始相争?上了赌桌,谁不得权衡一番得失,再决定下多少血本?

虽不至于说能打刚刚走出深林的鼠伽蓝一个措手不及,先手却是已经占定。

并且鼠伽蓝和鹿七郎一路明争暗斗地闯过来,消耗绝不会少。他却只用管自己和知闻钟,状态好上不止一筹。

正是宜将剩勇追穷寇。

此刻心头钟与天外钟齐鸣。

迷途之声惑乱道心,知闻之声慑服义勇。

主攻鼠伽蓝,也波及在场其他妖怪。

蛛兰若美眸之中流光掠影,玉手微移,只是一挑琴弦……

铮!

沙场卷旗,铁马金戈。

锐利的琴音将靠近的钟声直接剖开!

从头到尾蛛狰立在蛛兰若身后,纹丝未动,毫发无损。

鹿七郎只将脚步一转,腰间细剑已出鞘……锵!

他虽不似蛛兰若对声闻之道的研究深入,剑鸣之声也不如蛛兰若的琴音强大,但自然遵循一种天生的灵觉,好似庖丁解牛,剑鸣解钟鸣。

蛇沽余在这一刻倒握双刀,赤纹甚至爬到了下巴处。她的气息完全敛去了,身形还存在于观者的视觉中,气息却不在其他妖怪的感知里。也从声音的世界里短暂遁去了!心头钟与天外钟,都寻她不着。

在场除鼠伽蓝之外的妖王各施手段,应对起这试探性的范围攻势,都不算困难。

唯独熊三思只是闷哼一声,动也未动……竟是生受了!

最轻松的当然是猿梦极。

那心头钟与天外钟鸣在当前。

这厮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一道金光罩已经护在身外,隔绝所有威胁。他左右一看,顿时眉开眼笑。

羊愈一声梵唱,两声钟响,见诸般手段。

但全场最忙,还是要属藏身镜中世界的姜望。

他既要保住太平鬼差猪大力,又要护住疾风杀剑柴阿四,还要注意隐蔽,不能叫在场这些妖王察觉,更要注意手段,保猪大力和保柴阿四,总不能用一样办法……真个是终日奔波苦,片刻不得闲。

却说当时,柴阿四逢妖三分笑,还在致力于营造多方友好关系,准备合作共赢、和平度过神霄之地。眼睛一瞥,却刚好瞧见羊愈迈步,口吐佛音。

他心中大骂直娘贼,暗叫一声苦也!

正要往猿梦极那边蹭,厚颜蹭一个金光护体。耳中忽地响起熟悉的声音:“勿惊。”

上尊可算出现!

一缕神秘的力量,自赤心神印散发。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耳之中,似有一片深渊,一座囚笼,那外来的法音,直坠其间,根本落不到耳识里来。

本心只觉安定,竟有不朽之感。

天外钟落了耳中狱,心头钟摇不动赤心印。

他蓦地站定了,环顾左右,眼神骄矜。

诸位天骄不过尔尔,谁及我老柴,云淡风轻?

唔……那劳什子太平鬼差,倒还表现不错。

那劈空连斩的几刀,自己完全看不懂,却也抵住了梵声钟鸣。有机会可以接触一下这个太平道,说不定能够收归己用。

羊愈这心头钟与天外钟齐鸣的手段,借知闻钟而为,就连受到波及的一众天妖种子,都得认真对待。

首当其冲的鼠伽蓝,更是当场直堕无间!

他的听感被毁弃,他的佛觉被打碎。

他在踏出深林的那一刻,就踏进了深渊里。

然而何为黑莲?

本就是开在绝境的花!

是天道不昌,末法降临之时,于五浊七秽中,诞生的佛莲。

在极恶之中,生出慈悲意。

在毁灭之时,孕育菩提心。

他大步往前,直面羊愈。那张长相凶恶的脸,覆上慈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