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神临是迄今为止,我野心最大的一卷。

也是我写得最辛苦,投入了最多心力的一卷。

同时,它也是争议最大,好像最不被读者喜欢的一卷。

写到现在结卷,它的结构已经非常清楚了。

这一卷有两条主线并行——

一条主线是“我如神临”的一个个天骄人物。

一条主线是姜望成就神临的路。

两条线交织在一起,碰撞出了这一卷的故事。。

在写黄河之会的时候,我就说过,这是一场真正的列国天骄之会。此时出现在这场盛会上的天骄们,将决定现世未来十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命运。

他们怎么会不重要?

甚至可以说,“我如神临”这一卷,是一场更复杂、更立体、更宏大的黄河之会。

因为彼时那些天骄所肩负的历史、承担的责任,在观河台上只能瞥见一鳞半爪,在论剑台下,真实的生活中,才看得到那些沉重的岁月。

历史照见现时,才知道当年的齐夏争霸,到底是怎样一场战争。才知道太寅和触悯,在观河台上为何而战。才可以知道,那一笔带过的革蜚、萧恕,他们肩负怎样的人生……

现世的引力太沉重,翻开历史,不是荣耀,就是血泪。

从姜无弃结为秋霜开始,到姜望剑撞青铜鼎结束。

这中间,姜无华一句我当神临矣,便跨过天人之隔。

萧恕不赎城坐守四十天,还是功败垂成。

斗昭、钟离炎、王长吉、月天奴、祝唯我、重玄遵、太寅、易胜锋……

这些人贯彻自己的道,一个個走向“神而明之”的路,就是这一卷的主题。

一个修行者,如何超脱肉体凡胎,打破天人之隔?

如何迈向那一步,做到“我如神祇临世”?

而姜望在这个过程中,是一个见证者,一个经历者,一个同行者,也是一个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人。

姜望有他自己的路。

这是本卷的第二条主线。

以姜无弃结为秋霜作为开篇,奠定本卷的基调。

而恰恰是从姜无弃神临开始,本卷迎来了相当激烈、但相较于之后不值一提的争议。现在想来,好像那一次的争议,也奠定了本卷争议不断的基调一般。

书里书外,总是这样奇妙地汇合。

在这个宏大又复杂的世界里,姜无弃的故事已经有了太多铺垫。

全都散落在别的故事情节里。

空手接真火,翻手镇雷玺,在重玄遵天府外楼后,跃跃欲试,在姜望黄河摘魁后,心痒试手……

那些时候,写的是张咏,写的是雷占乾,写的重玄遵……

姜无弃身裹狐裘,若隐若现。

最后玉珠一串,结成秋霜。

姜无弃的死,顺理成章地导出了多年前的雷贵妃案。

这一条线,又与铺垫许久的大齐青牌线交织在一起。

四大青牌世家,何以没落?林有邪为何是今日这般模样?林况为何身死?乌列怎么退出青牌,又在追查什么?当年……发生了什么?

这注定是一场不可能有结果的案子。

因为姜述这样的天子,他的对于此案的态度,早就已经体现在历史里。

在齐国,谁能真正违逆姜述的态度呢?

所以这个案子不可能有铁证,所有出现的证据,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抹去。

所以这件案子的真相,只能在几个人心中留存,在更多人嘴里缄默。

所以当姜望卷进这个案子,感受到那种铺天盖地的恐怖压力后,他也注定不可能像很多读者所期待的那样,将这片笼罩天空数十年的阴霾击破,做那个洞破天光的盖世英雄。

他只能在一个个为此奋斗的人,徒劳死去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保住林有邪,比如给杨敬一个交代。

然后自己放弃北衙都尉,像一个失败者,离开齐国“避风头”。

而这就是姜望在这一卷的缩影。

星楼是述道之基,所以神临卷必然是无法回避的述道之卷。

从外楼,到神临,他必须要认清楚,他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他是挣扎的,他很多时候是矛盾的。

山海境的铺垫,凰唯真的铺垫,早已有之。

观河台上项北说,恨不能早生九百年,不能亲见凰唯真。

他早已经死去,可是他的传说一直存在。

姜望离开齐国,顺理成章地赴山海境之约。

首先我要写出楚地风流,所以有了姜望在楚国的所见所闻。

为了写山海境,我把山海经翻来覆去,做了大量的整理修订改编,力求构造一个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世界——

你看到的那些传说都是似是而非的,正如楚人所听到的传说,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凰唯真的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