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不敢大意,很勉强的拱拱手。“将军,我们知道了,你下令吧。”

徐荣看向其他人,樊稠等人听了,也只好拱手请命。

徐荣随即下令,诸将依次出发,注意掩护,以免中了孙策的埋伏。诸将凛然,纷纷应诺。张辽在一旁听了,心生疑惑。孙策又没有骑兵,怎么可能设伏?这些人本来就不愿意半夜出战,已经耽误了时间,再有这样的顾虑,岂不是更慢?

诸将出帐,各归本营提点人马,乱了一阵之后,才陆续出营。

张辽绝望了。孙策为了抢占析县,不顾遇伏的危险,星夜急行。这些人却拖了半天才动身,等他们赶到析县,孙策大概都进城了。

徐荣却很淡然,挥挥手。“行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说。”

张辽急道:“将军,现在正是截击孙策的好机会,等他进了析县,我们再攻城就难多了。诸将行动如此缓慢,如何能成事?”

徐荣说道:“尽人事,听天命,静观其变,等孙策进了析县再说吧。”

张辽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徐荣不是不想派人去截击孙策,但南阳不是洛阳,董卓远在长安,李蒙等人没有什么紧迫感,消极怠战,徐荣指挥不灵。就像高手过招一样,如果对手是个平庸之辈,就算手脚慢一点也没事。可如果双方水平差不多,刹那间的疏忽都有可能致命。比起孙策的令行禁止,雷厉风行,徐荣的命令没那么高效。

张辽很想请令率领自己的千余骑去截击孙策,哪怕是争取一点时间也好,可是一看徐荣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神情,他又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来。徐荣教了他很多,但他还是觉得看不透徐荣,不知道徐荣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张辽退出大帐,掩上帐门,在帐门外站了片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走了。

帐内,徐荣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青黑色的帐顶,听着帐外的夜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铁铸一般的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疲惫。

孙策占了析县,武关道彻底封闭,长安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传来的又会是什么样的消息。

董公,你在长安还好吗?

徐荣拥被而卧,却久久没能入睡。他原本睡眠极好,即使是年岁渐长,还是一碰枕头就能入睡。可是这一年多来,他常常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做噩梦,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漫山遍野的尸体,肆意横流的鲜血,梦见自己像颍川太守李旻一样在沸水中痛苦的尖叫,锅下面烧的不是柴,而是烈焰升腾的洛阳城。

白马寺的胡僧说杀生的人会下地狱,经历种种折磨,消赎了生前犯下的罪孽才能超生,罪孽越重的人受的苦越多,时间越长。我大概会下到地狱最底层,永世不得超生吧?

董公呢,他麾下的那些西凉将士呢?

那些祸乱朝廷的阉竖呢?

那些高谈阔论,坐享大名,无理政之才却占据高位的清流名士呢,他们会成佛还是下地狱?

放下屠刀,是不是真能立地成佛?我想放下,可是我还能放下吗?

徐荣昏昏沉沉,脑子里乱成一片,直到天明才勉强闭上眼睛,直到再次被张辽的脚步声惊醒。

“将军,李校尉送来消息,他们追赶不及,孙策已于天明进入析城。”张辽的声音沙哑而平静,掩饰不住失望。

“知道了。”徐荣慢慢睁开眼睛,声音疲惫。

——

走进析县,孙策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真正放了下来,这时才发现后背全是冷汗,浸湿了金丝锦甲。

这次急行军就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虽然安然无恙,但其间的紧张却让他心悸不已。行军时,每一阵马蹄声都让他窒息,生怕是西凉人从黑暗里呼啸而至。幸好西凉人来得比他预想的慢得多,当秦牧送来消息说西凉骑士正在迅速接近时,他已经到达析县,否则就是一场灾难。

析长关南迎了上来,对孙策一揖到底。他形容憔悴,两个眼圈黑得像熊猫,身上的札甲不太合身,却血迹斑斑,箭痕隐约可见。看得来,他这些天很煎熬。

“将军,你终于来了。”关南还没说话,眼泪就下来了,连连拱手作揖。“析县父老盼将军来援盼得好辛苦啊。”

看到关南流泪,孙策忍不住开了句玩笑。“明廷此言不实。半个月前南阳太守行令各县,你析县可没回复。那时候,你大概不希望我来吧。”

关南有些尴尬,随即说道:“将军若是为劫掠而来,就算是现在,我们也是不欢迎的。”

“放肆!”林风喝了一声,拔出半截长刀。“竟敢对将军无礼,你以为西凉人的刀利,我的刀就不利嘛?”

“行了,行了。”孙策笑道:“别吓着他。对了,明廷相貌斯文,这身甲胄明显不合身,应该是位读书人吧?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关南客客气气地拱拱手。“下官关南,字休思,新野人,曾在太学读过两年书,因学业授郎,又熬了十年才做了这析长,没想到刚上任不久就遇到这等事,着实窘迫。”

“得知西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