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站在南侧的沼泽边缘,看着黑烟直冲云霄,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马超不愧是用骑高手,从小生活在军营中,他对军营的部署有着常人难及的敏感,知道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辎重营的位置,也能够把握住机会,迅速突入辎重营,就算遇到一些小麻烦,以他们的骑术和战斗力也能克服。

相比之下,白毦士未必能做到这一点。虽然正面交手,白毦士一点也不比那些西凉骑兵差,甚至还要略胜一筹。可是他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未必能把握住那千钧一发的机会。

这既是天赋,也是经验,马超无疑是能将这两点结合得最好的人,能在这一点上和他相提并论的人也许只有阎行。庞德也不错,但庞德的天赋不如马超。

袁谭的辎重营起火,这次战斗的目标就达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如何将这三十多辆牛车送到孙坚的大营里。一辆牛车上有五百多斤食物,一头牛屠宰后也有一千多斤肉,有了这些食物和牛,孙坚至少能坚持五六天,和被烧了辎重的袁谭回到同一起跑线上。

袁谭的部下苦战两日,取得了不小的战果,损失也不少,在孙坚周围建起营栅后,他们就退到远处扎营,与孙坚的营栅保持三五百步的距离。趁着中军大营火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的时候,孙策赶着牛车,冲向孙坚的大营。

郭武策马奔驰,冲在所有人的前面,他要抢先赶到孙坚的大营,通知孙坚做好接应的准备。

丁家的车夫们知道时间紧迫,扬起鞭子,用力抽打着拉车的黄牛,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前飞奔。

孙策手提霸王杀,率领白毦士们在一旁掩护,注视着不远处的大营,随时准备厮杀。

很快,袁谭前军离得最近的营门打开,一群步卒冲了出来。孙策招呼一声,徐盛、陈武率领二十名白毦士冲了出去。那些步卒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见骑兵狂奔而至,顿时懵了,有人想抵抗,有人转身想逃,七嘴八舌,不知道听谁的。徐盛抓住机会,纵马杀入,铁矛挥舞,磕飞一柄长矛,顺手将长矛手刺杀。战马撞入人群中,将两个盾牌手撞得飞起。

见这些步卒没什么对付骑兵的经验,白毦士立刻散开,以松散阵型杀入步卒,矛刺刀砍,肆意杀戮。

这些士卒这两天不是作战就是修建营栅,一直没能好好休息。眼看着围困孙坚的任务完成,都想着能好好休息一下,结果刚刚闭眼,又被报警的铜锣声惊醒,这时候虽然冲出了大营,却无精打采,腰腿酸软,哪里是这些骑兵的对手,转眼间就被杀得东倒西歪,伤亡大半。

有人开始逃跑,以为逃回大营就能安全,岂不知这样正中白毦士下怀。他们追上去砍杀,来回奔驰,将一个又一个步卒刺倒在地。他们有意立威,出手非常狠,常常是一矛刺穿,受伤的步卒鲜血泉涌,趴在地上无助的哭喊着,很快就断了气。还没出营的步卒们看到这番景象,吓得目瞪口呆,更不愿意出战。不管指挥的校尉怎么喝斥,也没人主动出营。

孙策一边催着牛车急行,一边密切注视着各营的情况,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精心挑选了一个最薄弱的环节,但这段长达三里的路依然危机重重,他有把握杀得进去,却未必有把握再安然返回。如果被困在孙坚的大营里,他再想跳出包围圈就难了,失去了机动能力,骑兵的价值就失去了一大半。

——

辛毗听到了前营方向传来的喊杀声,转身向中军奔去。袁谭站在指挥台上,正探着身子,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东南方向,朝阳初升,直射他的眼睛,他看不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看到刚立好的营栅附近似乎有战斗在发生。

“什么情况?”辛毗奔上指挥台,气喘吁吁的问道。

“好像有人从那里突入阵地了,看不清楚,阳光刺眼。”

“我知道是谁了。”辛毗咬牙切齿。“能把各种细节算得这么精准的,只有孙策。”

“孙策?”袁谭转头看看已经烧得漫天烟火的辎重营。“他不在那里?”

“不管他在哪里,这次战斗都是他精心策划的。将军,不要管辎重营了,烧了就烧了。我带亲卫骑去前营,你调程昱……不,调朱灵绕到南侧围堵,如果能斩杀孙策,我们就大功告成了。”

“为什么不调程昱……”袁谭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辛毗的意思了。程昱就在他左侧,离得最近,但孙策从南而来,经过前营之后,很可能不回头,而是直接向北,这样一来,程昱如果移营,很可能就正中孙策下怀,又被他钻了空子。调正北面的朱灵虽然慢一点,却更稳妥。

“佐治。”

已经下了指挥台的辛毗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袁谭。袁谭解下腰间长刀,抛了下去。辛毗下意识的接住。

“不从令者,斩。”

辛毗这才明白过来,激动地应了一声。有亲卫牵过马来,他飞身上马,向一旁的亲卫骑冲了过去,高高的举起袁谭的佩刀。

“使君有令,击杀孙策者,赏千金,封侯。违令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