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赶到平舆城,先去拜见了孙坚,随后又来到城里太守府,拜见太守张昭。

张昭很忙,也没把刘备当回事,问完公事,也没留他们说话的意思。刘备问许劭,许劭也不在。关羽心中不悦,也没了请教的念头,匆匆出府。站在太守府外,刘备一时竟有种无处可去的感觉,心情压抑无比,鼻子莫名的有些酸。

“去传舍吧。”简雍提醒道。

刘备闷闷地应了一声。他现在也只有去传舍了,平舆城里根本没有认识的人啊。可是一想到传舍,他不禁想起与荀彧的擦肩而过。这是他一直以来最后悔的事。当时如果接受荀彧的邀请,和他一起去长安,大概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吧?先生卢植离开了邺城,他又与袁谭为敌,邺城暂时是回不去了。抄了曹家,长安也不敢去,留在孙策麾下也是迫于无奈的选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刘备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牵着马,沿着大街缓缓向前,问了几个行人后,顺利地找到了传舍。正准备进门,里面有一行人往外走,其中一人被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缓步而行,神态从容。其他人都拱着手,颜色恭敬,看起来颇有几分敬畏。

刘备连忙让在一旁。他耳朵大,听力好,听了几句,忽然眼前一亮,这人竟然就是他要去拜访的许劭。

刘备不敢怠慢,连忙将马缰塞给关羽,自已赶到不远处等着。许劭出了传舍的门,正准备上车,刘备从一旁赶了出来,拱手施礼。“敢问足下可是月旦评主许君子将?”

许劭一惊。月旦评停办数月,已经很少有人称为他月旦评主了。这一身甲胄的武夫从哪儿来的,听他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官话说得很生硬。

“足下是……”

“涿郡刘备,字玄德。”

刘备故意只报上郡望和姓名,然后看着许劭,看许劭对他有多少了解,还是一无所知。他没报什么希望,幽州是边鄙之地,向来不在中原人的眼中,即使党人清议弄得那么凶,幽州都没有参与其中。许劭是中原人中的翘楚,不知道他刘备的名字太正常了。

也许不知道更好。

但事情往往十有**不如意,刘备不希望自己那些坏名声的事传到许劭耳朵里,偏偏许劭却对他知道得不少。一听到刘备二字,许劭便哼了一声:“原来是你啊,你不是在孙将军麾下为将吗,怎么又到这儿来了?有公务?”

刘备听出了许劭的不屑,暗自叹了一口气,只好装听不出来。“许君不愧为知人,一眼就看出备的来意。没错,我正是奉孙将军之命来见许君。”

听说是奉孙策之命,许劭倒不敢怠慢,连忙把踩在踏板上的脚又放了下来,面对刘备,正身而立。刘备看得真切,不免有些鄙视。装什么清高,还不是对孙策怕到了骨子里。由此可见,名声都是假的,实力才是真的,有了实力,再大的名士也要低头。

“不知所为何事?”许劭故意淡淡的说道,心里却有些不安。这个时候,孙策派刘备来见估计不是什么好事。但他又不想在刘备面前露怯,还必须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敢教许君得知,备不才,刚刚奉孙将军之命抄没谯县曹家。虽然只是奉命行事,将军却不吝重赏,命我为州兵曹从事,统兵协助别驾武伯南,整顿豫州豪强,又让我来请教许君。这不,我刚刚从葛陂赶来,本想明天再登门拜访,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还真是巧啊。”

许劭越听越不安。刘备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很轻松,但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抄没谯县曹家?孙策不是刚刚抄了蔡家嘛,怎么又去抄曹家?整顿豫州豪强,孙策这是要在全州大动干戈吗?可是这个时候,他又让刘备来见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许劭一时拿捏不定,转头看向驿舍。“刘从事准备住在传舍里?”

“正是。”

“哦。”许劭点了点头。“那……孙将军有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事?你不妨先说个简要,好让我有个准备,明天再来拜访详谈,如何?”

刘备笑着摇摇头。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他想让这种感觉保留得时间更长一些。“不用劳烦许君奔波,明天一早,我去贵府登门拜访吧。”

见刘备不肯说,许劭更加不安,却不好勉强,只好应了,拱手作别。刘备自入传舍,许劭看着他离开,迟疑了片刻才上车,直接回家。最近他事情比较多,请了病假,不用去太守府当差。回到家,站在庭中想了好一会儿,又来到许虔的院子,把遇到刘备的事说了一遍。

许虔听完。“你确定刘备说的是请教?”

许劭却有些不太肯定,回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应该是吧。”

许虔反复权衡了一会,摇摇头,觉得不可理解。“子将,我觉得这事有些古怪。按你所说,这刘备是个反复之人,孙策恐怕不会信任他,派他去抄曹家,又让他协助武周整顿豫州,明显有借刀之意。他让刘备来见你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你要谨慎些为好。武人粗暴,他身边那两个也不是什么善类,万一一言不合,冲突在所难免。你明天可以有所准备,千万不要激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