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思?”

“噢,她大名叫秦潋。”

“原来是秦教习。”姜望对这位讲授《静虚想尔集》的学宫教习还是有印象的,“不知她是怎么说的?”

姜无邪笑道:“说你姜青羊敏而好学,并不像某些人所说的粗鄙武夫,竟是文武全才呢。”

这话姜望爱听,当然也还是要谦虚一下,摆手道:“秦教习谬赞了。”

“唉!”姜无邪忽地叹了一口气:“当初你是先来的温玉水榭,而我太看好你的未来,索求太多,以至你转去华英宫……后来思之,真叫我时时后悔啊!”

当年赴海救竹碧琼,的确是求爷爷告奶奶,诸般艰难。但时过境迁之后再回看,竟就不觉其苦了。当时的忐忑、紧张、煎熬,求救无门、冥思苦想,在若干年之后,也只是一段深刻的记忆,如一幅画悬挂在那里。栩栩如生,可作笑谈。

姜望语气轻松地笑了笑:“我还记得当时我说‘良兴已尽’,对殿下并无怨言啊。说起来我现在名下也有商行,做交易这种事情,当然要你情我愿,筹码相当。那时候我表现出来的潜力并不足够,便换做我是殿下,我也不会同意,我也要索求更多。这实在没什么可苛责的。”

“事实证明我错了,还是三姐更有眼力。”姜无邪叹道:“孤弗如远甚!”

“华英宫主……”姜望顿了顿,才继续道:“她不是交易。”

姜无邪推了推酒盏,示意姜望碰杯,饮罢此杯之后,才道:“你此次出征迷界,祁帅与你的事情,孤有所耳闻……你当知晓,祁帅向来是支持我三姐的吧?你当然知道,不然你不会给她百分百的信任,不至于毫无准备地踏进娑婆龙域。”

姜望默然片刻,道:“祁帅是祁帅,华英宫主是华英宫主。祁笑若是事事贯彻华英宫主的意志,她就不是祁笑。”

“当然。从来没有人能限制祁笑,祁笑只忠于自己。”姜无邪并不否认祁笑的自由之意志,但是转道:“其实你也不必急着回来,可以在外面多散散心。朝野中虽然有些物议,但也早已被我压下。此次迷界之战,你当是有功无过。”

姜望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略带怅然,但声音很有力:“十一走后,支持他的军中力量,多归了三姐。支持他的文臣力量,则多入我彀中。再加上一直支持我的宗室力量,我现今在临淄说话,还算管用。些许物议,根本翻掌可平,何伤我天骄?”

姜望恍惚想起来,当初听人们对几位皇储的评价。

说起十一皇子姜无弃,是“最肖今帝”。

说起九皇子姜无邪,则是“颇类武祖”。

他一直觉得姜无邪和齐武帝的相似之处,只在于风流和俊美。唯是姜无邪此刻貌不经意地展现肌肉,方才叫他见到了几分“颇类武祖”的手段。

他已是帝国高层。姜无邪无声无息所把握的政治力量,已经足以影响到他这个层次的毁誉了吗?

姜望并没有沉默太久,只问道:“殿下何求?”

“无所求。”姜无邪笑了一声:“孤如今也不想与你做交易!”

姜望轻叹一声:“殿下的心意,姜望领了,往后就不必。有些事情我既然做了,无论后果是什么,都是我应该面对的。由得他们说去。”

“些许小事,倒也不用急着拒绝。”姜无邪伸手拦了一下,道:“尔奉明之辈,我捏在指间。朝野间的声音也无关痛痒,本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竖指点了点上方:“那位的心思,却是渊深难测。即便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如履薄冰。好在你素得天心,应该不难度过这关。往后……”

他没有再说下去。

姜望看了看车顶,也自沉默。

“刚刚在城门口……王夷吾锋芒仍在啊。”姜无邪忽然又问道:“你怎么看你这个手下败将?”

手下败将这个词,在姜无邪嘴里说出来颇为奇妙。

因为他曾经是王夷吾的手下败将,在同境对决里,结结实实地输过一次。

但真要说起来,谁又能够在通天境战胜王夷吾呢?

姜望道:“一时的胜负说明不了什么。”

咚咚咚。

姜无邪敲了敲桌子,带着几分酒意的笑道:“场面话听得够多了,孤要听几句真心话。”

看在姜无邪主动帮忙平息朝野物议的份上,姜望道:“他毫无疑问拥有一颗强者之心,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情击垮。但我从来不会回头看。”

姜无邪大笑起来。

他知道这样说话的姜望,才算是与他有几分交易之外的交情。虽然也并不多。

笑罢了,姜无邪才道:“你知道孤是如何看待他的吗?”

姜望道:“试听之。”

“孤断言。”姜无邪认真地道:“将来这一辈齐国骄才里,若说有谁能够在修为上追及你和冠军侯,唯王夷吾而已!”

“东街口一战,你把打遍九卒的古今通天境第一,打成了笑话。而后你又内府夺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