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眼那炉子,从容地继续往前走,一边解钓线,一边对褚幺道:“垂钓为何?”

褚幺眼珠子转了转:“鱼呀!”

“何为鱼?”姜望又问。

“白肉!有刺的,好吃的。”褚幺说着,补充道:“也有没有刺的。”

姜望摇了摇头:“此乃小鱼也。”

“那大鱼也是这样啊。”褚幺不解。

姜望云淡风轻地笑了:“你说的大小,是狭隘的大小。我说的大鱼,不是伱以为的大鱼。”

褚幺小脸皱成一团:“听起来好糊涂。”

“糊涂就对了。”廉雀冷不丁道。

姜望赶紧瞪了他一眼:“教徒弟呢,别打岔!”

廉雀道:“我看这孩子挺机灵的,让你教耽误了。还不如跟我学呢。”

褚幺大急:“我才不要当个打铁娃!我师父多潇洒!”

事关未来,他也顾不得怕这丑汉了。再说了,有师父在旁边,他还能被吃了不成?犟嘴也是敢犟的,就是手上动作仍旧未停。

姜望哈哈大笑。

廉雀耸耸肩。

褚幺又机灵地陪着笑脸道:“师父,您给我讲讲大鱼。您说的大鱼,是什么大鱼啊?”

姜望意态从容,侃侃而谈:“大鱼者,飘忽天地之间。上跃青云,下潜幽泉,吞吐高徊之云雾,缭绕九曲之烟霞。腾必有势,行必有声。忽如仙风,忽成道骨,忽见于万众,忽显于万年……为师垂钓,便为此鱼。”

褚幺听得是云里雾里,可怜他读书本就不成,这番话光听清楚是哪个字对应哪个字,就很有难度。

细眼睛懵懵地看着他的师父。

“喂,小幺!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廉雀不甘寂寞地问道。

褚幺并不关心他在干什么,但毕竟有些怕他,还是配合地又看了一眼。

这个丑汉还是在重复地将潭水舀进竹筒、木筒里,每回的分量都相同,而那些水只不过在温度上稍有差异。

“舀水呗。”褚幺道。

“是在装水。”廉雀一本正经地道:“都装起来了。”

“褚幺别理他。”姜望打断道:“师父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可听懂了?”

褚幺摇摇头,老实地道:“不懂。”

姜望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懂不要紧,以后就懂了……钓鱼啊,钓的是一种意境。”

此时他已经解好了钓线,上好了钓钩,放好了鱼饵。

单手持竿,漫步走到螭潭正中央,在那如镜的潭水之上盘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放下钓线。

且夫以雷云为盖,寒水为席,垂钓空山。

一袭青衫照碧水,间有雷蛇绕身游。

别的且不说,姿态的确是潇洒极了。

褚幺在心里牢牢记下了师父的话,觉得很有收获,很是开心。

这不比打铁有出息?

且说这螭潭之水,极寒极冻,又有雷蛇时游。钓线入水,其实并不轻松。

姜望那潇洒的动作背后,是庞大的道元附于钓线之上,将其悄无声息地拉直,径坠水底。

这根钓线长不过九尺,相对于螭潭来说,并不能够深入多少,但如果没有道元保护,此时早已冻裂。鱼钩亦是凡铁,根本经受不起这潭水。蚯蚓所做的鱼饵,更是在一直努力对抗结霜的趋势……

而姜望此刻在螭潭中央盘坐,也完全可以感受得到,那无处不在的寒意,正无声无息地侵入身体。

这种寒冷,并非夏阳冬霜,而是往人骨子里钻,在人的神魂中渗,

螭潭之寒,从何而来呢?

那极幽之底,通向何处?

能找到的相关的资料里,并无记载。

姜望也没有贸然去探查,而是默默地运转着玄天琉璃功。在这里一边需要对抗螭潭寒水,一边需要对抗积云雷电,同时还要细心地保护好钓竿钓线,正是修习炼体功法的好环境。

涂扈所赠《玄天琉璃功》,乍听起来很像是佛门功法,但其实不是。

“玄天”是北方之天。

“琉璃”是晶莹剔透,无垢不缺。

它是正统的草原真功,是草原上少有的独立于苍图神教体系之外的功法。

或者换个更准确的说法——它是少有的未被苍图神教抹去的、渊流非神的草原功法。

涂扈拿出这门功法来,是真正用了心思的。

它中正平和,具备很强的兼容性,不会与天府之躯发生冲突,能够很好适应姜望现在的身体状态。

迄今为止,姜望修过四灵炼体决、服用过石门草、在温泉宫经受过天浴,又有天府之光淬体、星光淬体,而后成就神临,达成金躯玉髓。

肉身强度其实并不算差。等闲的炼体功法,很难再有增益。

同时要考虑到,“金躯玉髓、青春不老”的另一面,就是它已经不易更改,至死方坏。有些炼体功法就算再强,与自身状态不合,也是不能再炼。这不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