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把那些人全部拉到贵邑去,咱们真拿得下贵邑城?”重玄胜不以为意地道:“将紫微中天太皇旗插在贵邑城外,就已经是大功一件,比重玄遵欺负死人,只强不弱!”

马尾卷过他的声音,落在寒春的风里,向暖犹带寒。

“只要精兵,只要速度。”

“什么是先锋?先打到贵邑城的,才是百万大军之先!”

……

……

春风的凉意,平静地落下了。

坐在静室之中的任秋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可以隔绝一切气机的房间,能够最大程度上避免南斗殿参战信息的暴露。

当然现在已经不需要那么紧张,易胜锋更是早几天就秘密潜去了东线战场。

她的叹息又轻又淡,如旁边这一炉飞云香的薄烟一般——这是易胜锋在虞渊几经生死所得,专程敬献于她。

尽管在国势的碰撞之下,所有的卦算都模糊不清。

但还是有一种冥冥中的感应,给了她答案。

陆霜河的真传弟子易胜锋,战死了……

她传下天机步的那个孩子,那个执拗的、不屈不挠的小剑客。

本该长远的修行之路,终结在道历三九二一年的春天。

在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时候凋零,真是寂寞。

早知天道无情,波澜人间。她还是很难说清楚,自己的这一声叹息,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当然很明白,那孩子对任何人都不存在什么真挚感情。

但是当他用血淋淋的手,捧回这一炉飞云香的时候,心中真的没有一点是因为亲近吗?

他在南斗殿生活的十六年,毕竟也是真实无虚的岁月。

几经生死的十六年时光,使他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孩童,长成了锋芒毕露的南斗真传——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眼中。

她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

凉薄是个好性格,凉薄更近于无情,更接近道的本貌。

可天性凉薄如易胜锋者,却也不能堪破“我执”,忘不掉他踏上道途的最开始……

这终究不是真淡漠。

但话又说回来,人亦老时心亦老,谁能真个万事不萦?

如果当初在凤溪镇的河边,陆霜河不是冷眼旁观,而是顺手递出一剑、帮易胜锋彻底了断因果呢?

今日之易胜锋,是不是就是真个无憾无漏无错?

一念及此,一根额发骤然崩断,飘飘在眼前落下。就在飘落的过程中,就已经枯败,失去所有光泽。

任秋离斩断了这可怕的念头。

卦算者最忌妄动因果。

一旦你开始小觑命运,命运就会给你残酷的回应。

“从来人算不如天算,妄谈吉凶者,不入天机门。”

任秋离喃喃念了这么一句。

不知怎的,蓦地想起来在易胜锋决定来夏国时,陆霜河什么也没有说。

长相思还是薄幸郎。

命运的岔路口,向左还是向右。

陆霜河总是看着。

而即使是她天机真人,也无法妄言对错。

“真人。”

有人在门外低唤。

虽然长生君与夏国武王之间有交易。

但对南斗殿的其他人来说,这是一次纯由自主的行动。

夏国方面开了很高的条件,但几位真人各有要务,没人愿意来。

只能是她代表南斗殿来走这一遭。

她在这间静室里坐了这么久,终是到了该出手的时候。

道袍一卷,任秋离已经出现在门外。

站在门外等候的,是太氏家主,神临境修为的太煦。

一个神而明之的强者,本该金躯玉髓不死不朽,但现在看来,一身疲惫已是无法遮掩……不过眸中仍有一股顽强的精神在,使他不容小觑。

这种精神,她曾在那位跋涉万山体悟天行阵道的真人太华身上……见到过。

“真人,请随我来。”

“去哪里?”

“幽平。”

任秋离心中掠过一个名字——陈符。

齐国那位说出“律无禁止即自由,德无规束皆可宥”的朝议大夫。也是这一次齐夏大战,主辖北线战事的齐方统帅。

随即她意识到了这次行动代表什么,为这次行动,夏国又付出了什么……

好大的手笔!

“此事是谁负责?”她忍不住问道。

夏国方面,竟是谁人,冒此天下之大不韪?

难道是夏国北线负责人触公异?但这位真人久不问政事,临危出山,真能担得起如此责任?

太煦迟疑了一下,道:“是国师大人。”

奚孟府!

“走吧。”任秋离只道。

耳中已经听得军队集结的声音,同央城里的每一支军队,都已经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