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世尊也,世尊遗念乃【真地藏】,悬空寺自然不应,乃闭门自守,却不敌超脱手段——若说承责,老衲当有思虑不周之责,悲回首座当有看顾不力之责。”

他慢慢地说道:“但以洞真抗超脱,属实强人所难,今万仞之溃,难道怨怪蚍蜉?故悬空寺不责悲回,老衲自责也。”

“老衲当身承荆棘之罚,自受五蕴之刑。以戒禅宗。”

这位悬空寺的当代领袖看向应江鸿:“景国满意否?”

他又看向姜梦熊、永恒和尚、姜望等人:“天下满意否?”

众皆缄声。说到底我闻钟响并无确定证据是人为摇动。而若以“疏忽”来论责,苦命以堂堂禅宗圣地领袖的身份,做到这个地步,天下自不能……说出一句不满意来。

他已足够谦卑,足够退让,足够有承担!

再咄咄逼之,不免欺人太甚。

应江鸿也不对此再作言语,而是赞了一声:“苦命大师当真是有承担的。但愿不失此心,不因事而废。”

他又看回止恶:“我们来问一点应该问你的问题。黄守介已经死了,但这个人通过黄守介所做的一切,都在天京城留下了深邃的刻痕,在我们眼中一览无余。通过黄守介这条线,我们确认了此人的身份,正是平等国之神侠——那么巧,冥府诞生之时,神侠的踪迹也在东海出现。而你呢,止恶禅师,恰恰在那段时间里,无人知晓你的行踪。”

不等止恶辩解什么,他又道:“而在血雨天哭那条线里,我们已经排除了当时当刻天京城内其他人出手的可能性,将释放天契者的范围,局限在那日进入天京城的外来者——准确地说,在见证彼战的一众强者当中。止恶禅师,又那么巧,昔日天京泣血,你正在其列。那么巧,恰恰你出身悬空寺,信崇世尊,而【执地藏】以世尊自谓!”

的确有太多的巧合,都堆积在止恶禅师身上。

就连姜望也不免动容。

神侠曾经两赴天京城?

若说神侠就是当年在天京城触动封禅井中月的那个,那么他心中浮出不久的猜测就要被推翻了。

因为公孙不害当时不在彼处。

那时候代表三刑宫出面,降临天京城,甚而主持整场决斗的……是规天宫执掌者,韩申屠!

韩申屠自然不应该是神侠。

可止恶禅师年长顾师义数百岁,且没有任何与之交识的记录,他真能是神侠吗?

当然,止恶禅师有一段枯闭死关、无人知晓的经历,他也大有可能像公孙无害一样,化名行走江湖。

“是啊,那么巧合……”止恶怒眸一睁:“中央帝国以巧合定罪吗?!”

“人间事,因缘亿兆。此一身,系缘万缕。要硬凑什么巧合,不知能有几多!”他额上暴起青筋,一霎有怒虎之相:“你若言尽于此,老衲倍感失望!”

“别急。现在还没到跳墙的时候。”应江鸿只将剑柄一压,淡然道:“你若不敢听了,就来撞我剑围。”

止恶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强行出手,他这般出手便是默认景国人加于其身的罪名。因便道:“南天师喜欢聒噪,老僧也听之任之。只劝你言当有物,莫再失中央威仪,休使天下发哂。”

应江鸿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自顾道:“中央帝国与国家体制同生,并道历而寿,天京城里落血雨,古今难逢。若非种种巧合,料也没人敢想有此般事情。设想若无那日之事,其人何以触动封禅井中月呢?另寻他路,只怕千难万难,只有更困苦于此者。”

他的声音扬起来:“但那一日天京血雨,恰恰天契动封禅。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人是笃定七真论道,必有真人死,必有血雨落。甚至更进一步,他笃定七真论道会发生!他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很久,所以随身携带约名世尊的古老天契,做足了准备!”

一直缄默旁观的姜梦熊,在这一刻微微扬头。

面带微笑的永恒和尚,微微扩开了眼眸。

本不欲言语的姜望,更是一时定住。

应江鸿道:“哦,那张古老天契上,约名世尊,这也真是巧合。又见巧合!本座思来想去,此等天契,恐也只能在悬空寺有寻?”

“七真论道的起因,是长河中流,苦觉之死。苦觉是镇河真君以师事之的存在。他同时也是悬空寺的真人,是与悬空寺今任方丈同辈的禅修。”

大景帝国的南天师,在这时看向姜望:“镇河真君,往事犹记否?!”

他的声音高扬:“七真论道诚然生死无怨,已成故事,但前因后果岂能不明?个中曲折焉能不知?相信你也想知道苦觉身死的真相,相信你也不愿意为他人作刀!”

锵!

剑在鞘中鸣。

怆然之间有此声,万里云开天有隙!

姜望立身在彼,强行将呼之欲出的剑意都压住!使亮堂堂的天空又复晦落三分。

他万不曾想到,今日之事竟能兜转回他身上。

万不曾想到,过去许久的伤心事,还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