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山氏却说,祂这次很认真。

烈山氏说,羲浑氏的修为很高,能力很强,但是在龙皇任上,做得不太好。因为羲浑氏的野心太大,一直在或主动或被动地制造矛盾,挑起战争。坐上王座这么久,水族几乎没有安宁日子。

烈山氏说,敖舒意,你可以带给水族更好的未来。你来做龙皇,你可以让水族过上更好的生活。

烈山氏说,舒意!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

祂认真地相信了。

祂知道自己不是君主之姿,没有统御的才能,可是祂很努力地去做好。

祂倾其所有,燃烧一切,恨不得把自己作为柴薪,投入到那个灿烂世界里。

最开始一切都是美好的,后来一切都不如所愿。

万古如梦!

数十万年,只是编织一个泡影。

烈山人皇的理想国,最后只是嵌在迷界战场里的一方小小界域,而且还讽刺地作用于种族战争。

那个勾勒了恢弘理想的男人,在完成了举世仰望的一件件奇功伟绩后,却在祂所描绘的理想前止步,选择了自解。还说祂的离开,是通往理想的必经之路。

这条“必经之路”,要走多久啊?

几十万年,都不足够?

祂无法不怨烈山氏,因为在祂心中,烈山氏无所不能!烈山氏哪怕是去赴死,也应该能在死前安排好一切。水族陷于今天的局面,只能说明烈山氏不作为、不情愿。

或许……这就是“君王”吧!

曾在烈山人皇身边呆了那么久,注视今天的这些所谓帝王,不免有“尔辈尽是小儿辈”的感受,但也不免看到他们,又想起烈山!

敖舒意的道躯从“永恒”被砸到“破碎”,从“不朽”被砸到“朽坏”,祂的声音在胸腔中回响,像是闷着放不出去的雷霆。

祂想要咆哮,想要怒吼,但除了那句“烈山!”,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祂的声音很低沉。

“他们不是别的种族,他们也是水族,与我同源。他们是为了延续生存,才走上不同的道路。不同于我这样的留守者,不同于我所选择的道路。”

敖舒意的道躯已经被砸成一个畸形的状态,而痛苦地说道:“二十万年……你们人族用二十万年的时间,宣告了我的失败——你们不能再把水族的另一条道路掐死!”

这些年之所以缄默忍受,是因为海族那边还看得到希望。

愈是有年轻的海族痛骂祂敖舒意是“断脊河犬”,越是说明新一代海族仍留有骄傲,仍然不肯屈服,仍然走着他们的路。

那么未来就是可以等待的。

直至而今……直至而今!

九龙捧日永镇山河玺不断下砸,敖舒意的永恒道躯不断下坠。下坠的过程中,也如雕塑在历史里风化塌陷。

近海沧海所共同面对的高穹,缠住永恒天路的龙躯不断绞紧!

咔咔咔!咔咔咔!

摇摇欲坠是最后的挽声。巨龙绞缠天路,于阙挥军击之,演尽杀法,然而他轰破鳞甲所造成的巨大伤口,于这条体长无尽的金色神龙,根本不止一提,完全不能影响!

整个沧海此时雷爆不止,灭世雷霆有时也被尘雷轰碎。巨大的海底裂缝,倾塌的海底山脉,以及一个个吞噬所有、仿佛遥相呼应的永暗漩涡!

灵宸真君在这灭世的风景里反手一指,调动末劫之力,无边暗翳张牙舞爪、似藤蔓缠枝,攀上这金色辉煌的龙身。

那暗色侵金色,神龙却连回眸也欠奉。

砰!嘭!轰!

九龙捧日永镇山河玺,一次次抬高又砸落。

这场景叫敖舒意想到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为自己捣药的场景。捣药杵在石臼里,也是这般。

“敖舒意……”

“敖舒意。”

“舒意!”

敖舒意的眸光猛然一凝!

而后就涣散。

轰隆隆隆隆!

沧海、近海所共见,那贯通时空的中古天路……崩塌了!

“为什么?”

敖舒意隐隐约约地听到,在那枚九龙捧日永镇山河玺中,在人道的洪流里,有这样的对话在发生。

“姬凤洲,你需要承担责任!”

“不管怎么说,长河龙君对现世也是有贡献的。祂为什么反,是不是可以避免,此事总该有个交代。”

“姬凤洲,你那天跟老龙君在天京城,究竟聊了什么?”

“你们现在说这些话,哈!朕能与祂说什么!无非维稳的默契!中央帝国担其责,这种事情不该朕做么?”

“敖舒意只会遵从内心,不会被其它事情影响,也没谁能真正压迫祂——祂跟敖劫沟通过吗?是不是本来打算在神霄战争期间反叛?”

“说起来,祂选择在今天反叛,愚蠢得……让人感慨。朕竟一时不知何言。”

“当年狴犴放话要刑杀敖舒意,很有可能是烈山人皇布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