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贝合嵌的珠花,料子名贵,工艺也好,阮佋要赐给阮墨兮,她嫌太素,不要。”

那是阮雪音少女时唯一正眼瞧过的首饰。确实美,她当时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我从没见你盯过什么首饰,猜你喜欢,当晚将东西拿到,便潜进雩居放在了你窗台上。”

记忆犹新,是阮雪音经年没想通的一桩疑案。

她猜测过是否阮佋所为,又觉阮墨兮不要时他都没想过赐给她,怎会事后花这种心思?——还是会奢望啊,奢望这个她不喜却分明是父亲的男人,有那么一刻,注意到了她喜好,顺手成人之美。

她收起了那枚珠花。却也自此丢弃了对崟君陛下的最后一点期盼。

“你那时已十六了,这么大个子,竟能潜入雩居不被发现。”

“你那地方,没几个人守的。”阮仲笑答,说完方觉失言,“我是说,我那时候功夫已练得甚好,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谢谢。五哥。”

从前这类景况她会心中感激、嘴上回避,以免对方会错意。但因年岁又长、沧海桑田吧,而今只觉感激就要讲出来,总归许多话早已讲明,可以坦荡荡。

少女阮雪音竟有人惦念,也是件足慰平生的幸事。

“东西还在么?”

“在的。那年我就带回来了,放在枕边小匣子里。”再忆小女儿时的事有些难为情,阮雪音抿嘴笑,“一个沉香木匣,很精巧,老师做的。里头有我十几年山中生活搜罗的一些小玩意儿,当时还觉得,委屈了那朵珠花。”

那该是她少女时收过的最名贵之物。阮仲心想。身为公主,她却与他一样,低如尘埃。

许多年积攒的同病相怜、命运相映在露重的春夜卷土重来,叫他神情更柔、话语更轻:“戴在你头上便不委屈,反而是它之幸。”

阮雪音移目光向远方山色,避开他灼灼,“平日要采药,要劳作,不方便。且我有竞庭歌没有,不好。”

“如今可以戴了。我看她近来就有一支新簪,该是前两日去镇上,慕容买的。”

虽隐居,他们一年总也要去最近的镇子上采买几趟。这几年阮雪音尤须避风头,从没出去过,总是慕容峋和竞庭歌。

“你倒观察得仔细。”

“明日就戴上吧。”

阮雪音没声。风继续吹。

“又在想他么。”阮仲问。

方才阮雪音是想起他了。

因为阮仲说起少年思慕,说起给喜欢的姑娘送礼物,她便想起少年的顾星朗——费心挑选紫丁香,巴巴搬往相国府;不周山买了碧玉镯,未及送出,姑娘与兄长定了婚。

真是美好又忐忑,欢喜又忧愁啊,少年时。再想这些不觉酸涩,只为他高兴,她虽没有,但他有过一整段丰盛的少年光阴。

也会有绚烂余生。

“雪音。”阮仲还在等回答。

“没有。”阮雪音便答。

“你可以想的。”阮仲道,“我们都明白。”

“你们想多了。”阮雪音道,“既过不恋。我会想起他,因为一起度过了许多年岁,但也只是想起,不是相思。”

阮仲不觉得这是真话。

尽管她表现得非常真。

“那么,可以开启下半程了。”他也便将计就计。

“我已经开启下半程了。五哥也该准备起来。你体内的毒,今年末最迟明年初便会清除,届时——”

“我无处可去,你明知道。”阮仲微笑看她,“咱们几个的景况完全一样,只能避世。那便将就一下吧,雪音,你和我。”

这非常不像阮仲会说的话。

比较像上官宴,因为无赖。

阮雪音只觉他越来越近,刚坐下时分明不是这个距离。

她很不显地向后移了移。

阮仲便更明显地逼近。

“五哥。”她严肃起来。

阮仲抬左手,阮雪音不知他要放哪里,赶忙侧开脸。

那只手却最终落下,按在她右手背上。她两手本都撑着地面,准备随时站起,所以这只手算是被固定住了。

另一只手随之也被固定。

手背是他掌心,手心是地面,冷热夹击,她终于闻到酒气。

“你喝酒了。”所以反常。她幡然醒悟。

“我们都喝了。”阮仲很清醒,那点子酒尚不足叫人微醺。

“你在喝酒,不该喝酒。”阮雪音试图挣脱,“放手。”

许多年前祁宫初雪夜,她也说了这么一句。

彼时那人说:放不了。

“我等了很久,一直没伸手。”阮仲和他说得不一样。

却是一样的强硬,难以挣脱。

她有些恍惚,挽澜殿暖阁的暖与蓬溪山春夜的风忽混搅作一团。

阮仲挨上了她的唇,她来不及反应已被攻破城池。风过林梢的巨大哗哗声穿过耳际脑海,另一个五月崖畔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