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04 仍为负霜草-5(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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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党锢之祸,举身赴义者如飞蛾扑火一般地前赴后继,犹不能挽汉室之衰。今又如何?至于蔡京、童贯等辈,当真是行小人之道,然而,先帝自矜奇才,好独断,‘君子之道’能容身于朝堂乎?至于这‘君子’之位,我以为,自秦以后,为人臣者,帝王多用为奴婢之属,是故君子鲜见于世矣。除了一独.夫之外,举世滔滔,本应该皆是小人的,只不过,其中有心甘情愿做小人的,也有不甘心做个小人,非要以‘君子之道’特立独行于世,碰得头破血流,至死而不知悔改的。张明焕算一个。”
屋内一时沉默下来。提及张炳,曹良史、张行德都有悲戚唏嘘之意,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缓和下来,一缕阳光越过院墙,透过大开的窗户,洒在书桌上的一叠字帖上,光线透过白纸,字迹隐约相似,从右至左,写得都是“保境安民”四个字。
“元直,”曹良史叹了口气,“你这‘君子’、‘小人’之说虽看似不错,但若大行于世,岂非让人安于蝇营狗苟之道?世风日下,道德沉沦,可以想见。纵然是缘木求鱼,我也愿和明焕一样。”
“无体求用,或教人送死,或使人虚伪。”
“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然而,这个责任却不尽相同。夫君子者,言行牵动万千人身家性命,所谓临危不苟,临难不乱,就算肩头之责摆在性命之上,也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若是一介小民,又或者古人所谓‘小人’,今日所谓之百姓、草民、刁民,不需教诲,人人不到逼不得已,是不会做那舍身取义之事的。”
“赵兄,你?!......”曹良史脸色骤变,一时说不出话。
“曹兄,若当真想要‘君子之道’大行于世?”赵行德的话锋却是一转,正色道,“必先广其‘体’,而后广其‘用’,方为水到渠成。春秋之时,国君、大夫、公子,可谓之君子。暴秦以独.夫奴畜群小,遗毒于近世,是故君子之道远矣。这万马齐喑之局,鄂州倡义之后,却又有转机。行黄舟山先生之说,行学校推举之制,虚君实相,陈少阳无疑可称得上君子。曹兄执掌兵部又兼任东京留守,位高权重,抬头一看,亦无人奴畜于你,你自是一个君子。赵某不才,窃取浮云虚名,手握十万大军,故旧遍布河南数十州县,这一身浮沉于两国之间,”赵行德微微一顿,见曹良史脸色未变,继续道,“虽谈不上举足轻重,勉强也算是君子之一吧。至于那些尚书侍郎,学政廪生之类,但凡能自立于朝堂,无需依附他人者,都是君子。若推而广之,大宋国境之中,不需仰人鼻息,不受旁人欺凌之人便越多,可摆脱‘小人之道’,行‘君子之道’的人就越多。假以时日,一国之人尽为君子,并非不可能之事。”
赵行德看着脸色惊讶的曹良史,点头道:“这就是我所谓君子,君子之道。”
“元直......若能为万世开太平,”曹良史脸现感慨,点点头,叹道,“咱们大家抛却己身去做,总能这件事情做成,这任重而道远,”他一夜未眠,喉咙沙哑道,“一世人不行,还有薪火相传,总能让我们大宋,成为君子之国。”
“曹兄所言甚是。留待将来.....”赵行德点头,转而道,“现在我有件事和曹兄相商。”
“元直请讲。”曹良史点头道,这一番探究学问,竟如回到十余年前汴梁的情景,此时东方已经大亮,他倦意尽去,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道,“方才那一番话发人深省,待我归去,好好下一番功夫,再来同你一起参详推敲这君子之道。说吧,什么事情?”
“朝廷突然换帅,军心恐怕不稳。”赵行德看着外面,缓缓道,“陆明宇、罗闲十、邓元觉等将统领重兵驻扎在外,我要安抚住他们,免得旁生枝节,让辽人捡了便宜。”
“元直,”曹良史失声道,“你.....”
赵行德突然主动提出此事,让他吃惊不已。因为大河结冰,东京留守司近十万人马,包括大部分火炮营头在内,七万多人都上了河防,由陆、罗、邓三将分别统领。收复的河南州县也大都由他们的部将分兵驻扎。赵行德身边的大将仅剩杨再兴一人,这才有换将的时机。但夺帅之后,如何安抚住赵行德的心腹大将,却又是大问题。特别是如今河南处处结寨,就算是镇国军大队赶到,强行攻下这一处处堡垒,以力压服东京留守司的人马,不但力有未逮,而且就算最后成功,恐怕还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让盘踞河北的辽人占了便宜。曹良史本打算将这些心腹大将召回汴梁安抚,此时赵行德竟主动提出此事,不禁又惊又喜。
“此事也简单,”赵行德微微笑道,“将这三张字帖,分别送给他们吧。”
曹良史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拿起书桌上一叠纸,一一翻看,每张只有“保境安民”四个大字。略略揣摩,曹良史便有些愠怒,保义军的军号便是“保境安民”,但在这个局势下,会引起相当的联想。在曹良史看来,赵行德几乎是明白授意三将效法唐朝河朔三镇故事。
“赵兄,”曹良史将字帖放在桌上,冷冷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赵行德脸色未变,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