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这些日子格外的安静,所有人都在默默低头做自己的事,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丁相前日回来了,他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一个个的点名,被点名者进内阁前都脸色煞白,而出内阁时都表情漠然。

关于丁相跟他们聊了什么,所有人都闭口不言,但所有人都有一种心照不宣不去询问。

他们当然知道,被喊去谈话的人基本就等于被钉死在了那个该死的宋北云的小黑本上,他虽然一直没有露面,但朝堂群臣心头却总能萦绕着被一双眼睛盯着的感觉,让他们毛骨悚然。

而这就是这些日子他们安静的原因,不敢也不能再去掀风浪了,因为如果现在真的是再掀起什么波澜,一纸供词就能把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

朝堂上可以说是人人自危,如履薄冰,哪怕原本最跳脱的人如今都偃旗息鼓。

事情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只是将一批副职和代理人处置了,罪名也不算太严重,大部分都是玩忽职守,最后要么是革职查办要么是异地降级。

但各级大佬的心中门清的很,这就是顶层给出的警告,这谁要是当做是宠而就此骄了,下一次城门外的法场可就有免费的血馒头给人蘸着治病了。

所以不管是新派的还是守旧派的人,一下子都停了,而赵相则在从一大堆的史书卷宗中抬起头看着面前过来求情的下属。

“你跟我十余载,却是没想你能干出这等事情。制法着不遵法,你死有余辜啊,仲普。”

而被他提到名字的人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赵相的面前:“求相国大人开恩……为我在丁相那美言几句啊。”

“美言几句?你让老夫怎样给你开这个口?丁相还未找到你,便是顾忌老夫的面子,老夫不开口还好,若是开口你必死。”赵相摇头道:“即便丁相饶了你,宋北云也断然饶不得你。身为吏部侍郎,勾连下级贪污腐败。简直十恶不赦!”

那仲普此刻已是泣不成声,连连赌咒发誓自己会改过自新,只要能留下这一条命,以后哪怕再也不踏入官场都行。

“老夫知你秉性,也知你会如此确实迫不得已。但国有国法,如今剑指吏部,你让老夫能做什么?”赵相叹气道:“但看在你在我手下多年的份上,我给你指一条路吧。”

“仲普一切都听从相国安置……”

赵相靠在轮椅上叹气:“此番牵连甚广,不惩治一批朝臣是平息不了的,但此时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你往常也没有什么好指摘的,就这一条倒也不是说非死不可。不过此事明面上经办者是丁相,但定夺你等之人却另有其人,你如今在老夫这里哭诉还不如找上门去,坦然一些认下,然后将你知道的人全部供述出来。”

“啊……这……相国,这不是要了学生的命吗?那些一品二品的大员,学生……学生惹不起啊。”

赵相轻笑,摇着轮椅来到窗口看向外头:“除此之外,并无他法。若是老夫没猜错,若是老夫袒护于你,老夫也会有连坐之责。那宋北云从来手段残酷,谁挡他改革谁便是敌人,老夫也不例外。”

“他……他怎敢?”

“你想赌一把么?”赵相笑道:“敢不敢?”

敢?敢个屁,要是真那么有种今天就不会在自己老上级面前哭诉了,现在赵相给他指路,他心中也是明白除了主动去坦白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可走。

但他还是怕,因为只要他陷落进去,那朝中会有一批勋贵和大员被牵连,到时他的命能不能留得住才是个大问题。

政治斗争的残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有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足以致人死地了。

而在丁相那头,他将一些主要人员都约谈了一番,但他知道还有沉在底下的巨鳄没能浮出水面。

这些巨鳄的能量奇大,动辄便是能动摇国本,皇室宗亲、顶级勋贵、朝中重臣,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动的。

但他不能动,不代表没人能动。

“现在该如何是好?”

数名勋贵凑在了一起正在一处隐蔽地商量对策,他们如今可谓如坐针毡,因为丁相找了许多人去面谈,他们不知道其中到底有谁会把他们这个顶层集团给抖落出来。

所以现在他们都显得格外慌张。

“朝廷简直欺人太甚,我们已不参与朝政了,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当年我等打江山时说好的荣华富贵,现在却要用这等下作计策!”

韩国公重重的拍着桌子,他的怒气肉眼可见。

“你冲我们弟兄拍桌子又能如何?现在先看看那头怎么处置吧。”

他们说的那头,就是朝中闲散太傅太师之类的人,他们在朝中虽说并无实权而且还跟现在掌权的丁相晏殊之流不是一类人,但他们的党羽众多,整个朝堂都有他们的耳目,相对于武将勋贵来说,他们能够得到的讯息更多。

但这一次武将们显然高估了这帮虚名大臣了,因为在丁相谈话之后,他们也开始像没头苍蝇一般乱窜了。虽是不停找人来问询丁相到底跟他们谈了什么,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