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装逼地说,彭渤现在有三部手机了。

每当在社里的时候,三部手机轮流作响,他都会成为全社瞩目的焦点,就是在与这些上榜的富豪见面的时候,三部手机同时作响的时候也很常见,常常让他烦不胜烦。

为什么几年以后才有双卡双待?技术还没有发展到那里,他只能忍受电话铃声的折磨。

整个九十年代,在彭勃的记忆中,最快的火车时速还不到100公里,“出行难、出行慢”是他当时最大的感受。

所以后世每次出差,他都选择飞机这种出行方式,再不愿回想起那种绿色车皮的火车,不愿回想那种混合着厕所、方便面与脚丫子气味的混合味道。

看着窗外新建的南河皮鞋城飞快地远去,家乡远离,彭勃怅然若失,这种绿皮火车从秦湾到沪海要坐上整整两天,不象后世的高铁,只要六个小时就可以了。

他特意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打量着迎面开过来的绿色的火车——这二十年后已经成了一个时代记忆的东西。此时,当年那些不好的记忆竟然在慢慢变淡。

火车车窗玻璃上灰蒙蒙的,每个车厢表面都显得十分破旧,车窗周围的铁皮锈迹斑斑,正值夏天,这趟绿皮车车厢上面却蒙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煤油。

伴随着绿皮火车车厢里的嘈杂,车厢外缓慢移动的风景也充满了一种另类的烟火气,那种九十年代末的不急不慢、不慌不忙让彭勃感觉到一丝温暖一丝平静。

记得后世徐小平在报纸上说:“搭上历史这个火车的人是这个时代的娇子和宠儿,是实现人生价值的人。而在旁边担忧、观望、徘徊的人可能是这个时代的弃儿。”

那么这趟沪海之行,自己是否会变成时代的骄子和宠儿呢?如果,第一颗扣子就扣错了,接下来的就都扣错了。所以第一件事一定要做好。

他转头看看周围,车上人不是太多。还有一个月才到大学的开学季,作为一个客货两用的小站,途经南河站的这列火车倒不忙。

可是,自己人已在火车,母亲肯定担心坏了吧,小妹彭冰一觉醒来找不到自己,也会哭鼻子吧,父亲,想到父亲,彭勃心里一疼,那个在自己心中山一般重的父亲……

自己这么做,对吗?他长叹一口气望着窗外的绿色的玉米地。

“离开真的残酷吗,或者温柔才是可耻的

或者孤独的人无所谓,无日无夜无条件

前面真的危险吗,或者背叛才是体贴的

或者逃避比较容易吧,风言风语风吹沙……”

他慢慢转过身来,不知谁的小录音机里传来这首熟悉的歌,嗯,倒颇符合自己此时的心境。

他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两人,一个清秀的学生一样的姑娘,正在打量着他,看他看自己,慌忙将眼神移开了,姑娘旁边一个人正在睡觉,报纸铺在脸上,看不清岁数与性别。

哦!

他一转头自己也吓了一跳,一个身着浅黄色短袖衫的外国女人正坐在他的身旁,一头长长的红发,皮肤白皙细腻。

他实在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虽然窗外天色阴暗,但是她的皮肤还是白到发光,五官精致,眼睛深邃,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沦陷的美貌,一出场就把别人都屏蔽的感觉。

嗯,看样子,年龄也不大,应与自己跟对面的姑娘不相上下。

外国姑娘见他这样看着自己,笑着朝他点点头,插上耳机,顺着耳机露出的余音,他听得出来,姑娘听得却是评弹,没错,就是评弹。

他不由自嘲地一笑,中国的年轻人有几人还喜欢自己的国粹,倒是老外把这个当成了宝贝。

“咳咳——”

一阵咳嗽声咳开了脸上的报纸,一头长发两只小眼睛的面孔从报纸后面露了出来,他搓搓自己惺忪的睡眼,眼光一下落在了外国姑娘的脸上,又转头看看身旁的中国姑娘,笑了,“可踢凳了(坏了),睡了一觉,身边多了两个小嫚(姑娘)。”

他笑得小眼睛眯了起来,又把眼光看向彭勃,“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长花了?”一幅逗人笑的模样,口气虽然是调侃,但是却让人听得出他的不满,可这种调侃带着善意,着实让人发不起火来。

“还看,还看,看小嫚哪。”他挤挤眼,眼波一挑挑向外国姑娘,中国姑娘看他的轻佻样子,慢慢朝过道处挪了挪,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你还看,”可是他发现,彭勃的眼光仍直勾勾地看着他,他笑得露出了板牙与酒窝,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伸手在彭勃面前摆了摆,“这么漂亮的小嫚你都不看,这不是浪费吗?噢,我记起来了,你,你是姜贤的外甥是吧?彭长远彭厂长是你爸?”

“黄哥。”

“叫我舅舅,我与你二舅是兄弟,你也该叫我舅舅。”他小眼睛闪着光,“算了,各论各的吧,叫哥也行。”后世,都说他的情商爆表,高出天际,特别金马奖智怼蔡康永那段,什么时候看什么时候都是经典。

果然,看到彭勃脸上不动声色,他以为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