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盖着色彩艳丽的绸缎,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好东西的大车,被人一辆接着一辆推到了郭药师马前大约七八十步开外处,然后就向左或向右一个拐弯,便被人推下了官道,最后在官道两边整齐的排列开来。推车的都是披甲的宋军步卒,一辆车大约有十个人推,把车子推到位后他们也没离开,只是在车子的后方站立不动。

大车一辆辆的排列开来,很快就在郭药师、刘彦宗大营的南门外摆出了四列横队——就是在大路两侧各摆上前后两列,总共大约摆出了400辆大车和4000多名推车的甲士。

每辆大车上应该都装了不少好东西,不过却用绸缎遮了不让人看,真个让郭药师这个抢惯了财货的常胜军大军头心里直痒痒。

不过心里再痒,郭药师也只能忍着。因为这些好东西都是献给金人的,轮不到郭药师这个汉人军头去分润。

而在心里痒痒的同时,郭药师的心头又出现了一点疑云。怎么只看见大车不看见郓王啊?刚才赵楷不是走在队伍前列的吗?现在怎么跑到车队后面去了?他这是去清点车辆,还是干别的什么事儿了?

跟在车队后面的牵马的马伕,还有骑马的骑兵是不是有点多啊?马好像也有点多,而且还散得到处都是,看来真如远拦子所言,有三四千之多啊!

另外,那些大车明明是用骡子和驴子拉过来的,为什么不一拉到位,而是在距离大营二三百步远的地方改成人推了呢?而且推车的也不是民伕,而是披甲的步军。

这不会有诈吧?

那个怂人王赵楷不会想阴自己吧?

正在郭药师开始警惕的时候,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和人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的响动传来。郭药师抬眼一看,就见赵楷的牙旗、认旗开始向自己这边移动了。牙旗认旗之下,则是二三十名骑兵簇拥着一名银甲骑士,他们身后还有四五百持着圆盾、短矛的步兵,一块儿往郭药师所立的方向而来。

郭药师已经觉得非常不对头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危险感觉,已经笼罩在他的心头。他的一只手已经不自觉的按在了刀柄上,只差一声大吼让手下冲上去砍人了。他的十几个亲卫,也已经不由自主的纵马上前,拱卫在他身边。

而跟在郭药师身后的常胜军甲士在这个时候,同样摒住呼吸,紧握兵刃,也只等郭药师的一声令下了......倒不是他们看出了什么不对,而是他们经历了太多火并的场面,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看见郭药师和他的下属都那么紧张,刘彦宗的一张红脸就涨得更红了,嘴唇还有点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郭天女欢快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是郓王,来人的确是郓王!”

刘彦宗大松了口气,笑了起来:“是郓王就好,那就没事了......大宋的大王,怎么能干出甚恶狠狠的事情?”

郭药师也松了口气,如果说大宋郓王设个圈套暗算自己,他当然是相信的。如果说大宋郓王亲自出马来砍自己,那简直是胡扯,大宋的亲王根本不可能那么狠。如果有那么狠,他早就该当北伐的都元帅了。有这样狠的都元帅,他带兵偷袭燕京那回就赢了。也就没有花钱赎买燕山府还被金人看扁,以及之后的一大堆烂事儿了......

就在这时,郭天女两条大长腿一夹马腹,就催动战马向前几步,还欢快的招呼正在接近的郓王赵楷道:“郓王殿下,妾身郭天女在此恭候!”

刘彦宗也觉得自己应该热情一点,哈哈大笑着策马上前,立马在在郭天女身边。只是他没想到,他的热情好客会断送他的大好性命。

因为赵楷已经盯上他了!

这红脸皮的大胡子就是郭药师?赵楷心说:看着倒是相貌堂堂,只是和郭天女不大像啊!样貌、身材、肤色,都不像!这爹是亲的吗?该不会是捡来的吧?哼,你这个捡来的爹一看就不是好爹,看孤王一箭射死你!

想到这里,赵楷猛的一勒缰绳,胯下的战马就是一阵希溜溜的嘶鸣,然后两只前蹄高高扬起,用粗壮有力的后腿站立了起来。站立了那么一小会,马儿才发现不对,自己又不是人,怎么能用后腿站立呢?于是两只前蹄重重的砸向地面,直接砸出了俩小土坑。

赵楷现在已经完全“想起”自己的马术了,双腿牢牢的夹住马鞍和马腹,一手紧拽缰绳,牢牢控住战马。而当战马的前蹄落地的霎那,赵楷已经取出了弓箭,然后非常熟练的张弓搭箭,瞄准郭天女身边的“野爹”的面门就是一箭。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弓弦响动,利箭瞬间离弦而出,划破空气,直奔二十多步开外的刘彦宗而去。

刘彦宗已经看见赵楷取弓搭箭了,但是他完全被这一幕给惊呆了,根本来不及反应,箭镞已经猛地插入他的面门,那叫一个疼啊!刘彦宗随即惨叫一声,两手脱缰,都去捂自己的面门。刚刚捂上,又是一箭射过来,直接射穿了他的喉咙。

这下刘彦宗算是完了,发出一声好像被人掐住喉咙的惨叫,然后一头栽下马去,重重摔在了地上。但直到这个时候,他都没弄明白到底是谁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