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女一愣,看了眼赵楷手指的方向,河堤之上空空荡荡的,也算是个明处。再看看赵楷,这怂人大王满脸诚恳的微笑,似乎也没什么恶意,于是就点点头:“大王前面带路。”

赵楷说了个“请”字,然后就打马上前,往他手指的高处策马而去,他的侍卫想要跟随,却被他挥手制止,只是单人匹马而去。郭天女也一样单人匹马,跟着赵楷上了黄河堤坝。

黄河改道北流至今已经四十多年了,由于泥沙不断淤积和堤坝不停增筑,大名府一带的黄河现在也是悬河了。不过“悬”得没有开封府境内的河段那么高,而且现在又是冬日冰封水浅的时候,所以宽阔的河堤相对于黄河冰面和河堤下的土地,也就变成了一道长长的高坡。赵楷和郭天女现在就并辔立于其上,一边欣赏黄河两岸冰封雪飘的风光,一边可以说点悄悄话了。

“郭娘子,可否取下面纱,让孤一睹芳容?”

郭天女闻言一愣,她没想到赵楷会提这样的要求,不过迟疑了一下之后,还一抬手摘下了遮在自己脸上的面纱,露出了颇为俏丽的容颜。一张瓜子脸儿,薄薄的嘴唇,大大的眼睛,修长的眉毛,白皙的肌肤,颇有几分姿色。

赵楷拿她和朱凤英、潘采莲比较了一下,三人竟在伯仲之间,而且各有各的风情。凤英灵秀,采莲婀娜,天女则高挑靓丽。

想到这里,赵楷叹了一声:“郭娘子如此佳人,却行走行伍之间,怪不得要以纱遮面了。”

郭天女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咱家遮掩面目不是怕麾下的儿郎看见,而是怕风吹日晒坏了脸皮。咱家的儿郎都是董家子弟兵,因为先夫无子,所以跟随咱在这乱世中挣扎求存......你一个南朝大王,是不会懂得家破流离之苦的!”

“可孤偏偏懂得......”赵楷叹了口气,“孤虽生于帝王之家,但却自幼孤苦,爷娘都不在身旁,只得两个老人照看,现在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他说的是前世的孤苦,而不是今世的经历。不过郭天女并不知道“真赵楷”的生活有多快乐,见他露出苦痛的表情,竟然也有些同情了。

赵楷又是一声长叹,已经收了悲情,重新展露出了笑颜,笑道:“不瞒郭娘子,孤王现在已经和开封府断了联络,已有几日没得消息了。不知郭娘子是否知道开封府的状况?能否告知孤王?”

郭天女点点头,道:“告诉你也无妨,咱家兄弟郭安国领着的3000骑在初八日就踏着冰面过了黄河。黄河对岸的滑州并无守军,在当日便为安国所得。初九日,安国所部又继续向开封方向推进,直抵陈桥驿才停止前行。而太子郎君所率领的金国大兵,则在八、九、十三日间陆续踏冰过河,正月十三日,太子郎君进驻陈桥驿,十四、十五两日皆出兵大掠开封四乡,所获颇丰。十五日后情况如何,咱家就不知道了。”

“宋军可否出开封城和太子郎君交兵?”赵楷又问。

“并未出战,”郭天女道,“宋军只是猥集开封,除分兵驻守含芳园、金明池、青城宫和宜春园外,便再无一兵出城了。开封四周的城池,也都无兵防守,所以被太子郎君的兵马打破不少。”

“唉,”赵楷一叹,“自古孤城不守,更何况东京有百万人口,存粮却是有数的......太子郎君便是困而不战,少则半年,多则十月,东京便可不战而下了!”

郭天女笑道:“大王也不必过于忧心,太子郎君实无灭南朝之心,官家如肯再给3000万财货,再许以300万岁币,太子郎君必可退兵。”

赵楷却摇摇头,“我父皇给不了那么多的!”

郭天女一愣,“怎么会?难不成开封府城内没有那么多钱财?”

赵楷叹了口气,道:“开封城内虽然有3000万财货,但却没有人能做主把那么多的财货送给金人。”

“难道官家不能做主?”郭天女问。

“不能!”赵楷道,“我父皇早就被主战派大臣所制,去年腊月间我父皇曾经想内禅皇位给我皇兄,而后避走淮、浙之间,结果都不得成功,现在如何能以3000万财货资敌?况且开封城内有禁军10万,若大发城中壮丁,30万守军也可得到。以开封城之坚固,再加上30万守军,金兵焉能破城?”

“你刚才还说开封粮食最多支撑到10月间,现在怎么又说不能破城?”

赵楷解释道:“太子郎君若困城到10月,开封自然可破。可30万大军一个月得耗费多少财货?大宋兵马都是厚养的......30万大军置于敌前,一月至少开销150万,10月便去了1500万。

另外,招募20万壮丁还得给安家物料,一丁至少20贯,这又得去了400万!至10月城破之前,朝廷库藏恐怕1000万都没有了,如何拿得出3000万?”

“这......”郭天女柳眉微蹙,已经听出一点不对了,“大王因何与咱家说着些事情?”

“因为孤王想请郭娘子和郭留守给太子郎君带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