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脸上布满了疤痕,带着岁月沧桑气息的壮汉。

刚一登上垛口,他便下意识的将圆盾举在了胸口,这是本能反应。

他参与攻城战也不是一两次了,正常情况,登上垛口的瞬间是最危险的,明军的战刀会趁着这个机会一股脑的向着身上招呼。

不过这一次有些反常,盾牌举了起来,身前却并没有迎来战刀的劈砍。

城头上一些守军,手持长枪,站在了三米之外,这使得他心中一喜,看来这东路军果然是群新兵蛋子,看到老子这等勇士攻上来,早已吓得退远了,如此,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怒吼一声,他一手持盾一手持刀,猛然从垛口上跳入城墙内。

这是他常用的伎俩,每次攻入城墙,一跃而下,四周的明军都会畏惧的向后退缩,而他也会趁着这个间隙,击杀靠的最近的敌人,然后等待后续的大金国勇士登上城墙。

只要有两三人占据这个垛口,后续便会有源源不断地大军涌入,攻下城池,几乎是水到渠成。

只是,这次令他感到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本该是新兵蛋子畏缩不前的守军,这一刻,竟然一反常态,不进反退,踏着整齐的步伐,手中长矛枪出如林,倏地便刺到了他的胸前。

这后金兵也是武艺了得,刹那之间将圆盾架在了胸前,堪堪挡住了袭来的长枪。

只是,还来不及欣喜,一根长枪斜刺而来,精准地刺在了他的咽喉处,登时,那后金军怒目圆睁,神色间,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我是大金帝国的勇士,我怎么会死在一群新兵蛋子手中?

噗嗤,从咽喉中抽出长枪,一名看上去很是年轻,但却佩戴着军官标志的年轻军士,甩了甩枪尖处的血迹,神色间,满是自豪之色。

“参将大人说的太对了,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只要我刺的够快,刺的够准,任凭建奴如何凶残,也得死在咱的长枪之下!哈哈,十亩良田到手了!”

东路军实行军功制,这建奴白甲兵在整个满洲建奴里数量也不多,按照东路军的军功赏赐,一个白甲兵的人头,足足值十亩良田。

一脚将那建奴白甲兵的身躯踢开,这年轻军士一摆手,下令道:“都在两边散开,长枪兵在前,火铳兵在后,咱们围点打援,来一个杀一个!”

不远处,陆凡看到这一幕,神色间,露出欣慰之色。

由此可以看出,他的新军训练之法,还是很有效果的。

最起码,长期经受锦衣卫缇骑带刀突袭的新兵们,对于敌人的冲锋与威慑,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到了麻木的程度。

攻上墙头的建奴虽凶猛,但远不如骑兵大队集体冲锋来的可怕,那在其他边军眼中势不可挡的建奴,在东路军的观念里,就是一个个可以拿来换良田、换银子的宝贝,何惧之有?

白甲兵虽然外套棉甲,内衬锁子甲,可以极大的抵御刀伤,也可以在远处有效抵御火铳,但面对以穿刺见长的长枪,哪怕是两层铠甲,也还是抵挡不住。

而且在近距离中,东路军的火铳威力极强,除了个别还穿有铁甲的白甲兵什长外,只要被命中,非死即残,毫无抵抗力!

此刻在东路军的眼中,这些鞑子、建奴,那就是军功,是前程,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城外,远处的后金中军大营中,豪格满是兴奋的看着战况。

在他的视野中,城头处的几个垛口,已经有大金国的勇士攻了上去,而且这短短的一会功夫,已经上去了七八个勇士。

按照这个速度,估计用不了多久,城头上的明军就会溃散逃窜,在大金勇士清理了城墙上的守卫后,就可以放下吊桥,打开城门了!

届时,他大金铁骑将一拥而上,一举踏平靖掳堡,不将堡内男女老少屠杀殆尽,难解他心头之恨!

听说东路今年大肆开垦荒田,粮食收成不少,带着这些战利品回去,我大金国今年,倒是可以过个富足之年了!

只是,渐渐地,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自家大金国勇士,一个又一个前赴后继的登上城墙,但之后,却都是杳无音讯,再无一人露头。

至于他所期望的打开城门,更是根本没有丝毫迹象传来,那看似并不算高大的靖掳堡城墙,此刻,宛如潜伏在深渊中的巨兽,在一个又一个的吞噬着他麾下的精锐战兵。

直至三旗四五百名勇士冲上城墙,但却依然没有任何讯息后,豪格终于开始慌了。

这不正常,根本不合常理。

正常情况下,他大金国勇士有一两百人冲上城头,基本上便可以宣布战斗结束了,没有任何明军,在正面遭遇战中,可以挡得住无敌的金国勇士。

那群贪生怕死的明军,只要杀上几个,一整队甚至是上百人都开始逃窜,根本提不起任何斗志。

可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听到大金勇士那欢呼胜利的喧嚣声?莫非,战斗还在继续?

这小小的靖掳堡里,究竟存了多少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