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潜冷眼看着他,“你倒是有胆。”

“这不都是魏大人逼的吗?”左凛说两句话便连连咳嗽,脸色越发青黄。

这些年左凛用匣子里那些东西为自己积攒钱财、收拢势力,即便是在天子脚下,想要及时全身而退也是有可能的,若不是因为魏潜总能料到他的藏身之所,屡次将他逼得走投无路,他又怎么会想到挟持人质?

左凛缓了缓,怒道,“老夫一想到如今一切都因为那个小娘子,就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说着,他忽然又笑了,“不过能抓到你确实是意外之喜。”

那帮羽林军和衙役没有魏潜的指点,就无法步步紧逼,纵使他们能把长安城封成铜墙铁壁,左凛也有办法钻出一个洞出去。

魏潜皱眉,这话他可不爱听,“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因为蠢,何必把罪过都推到一个小娘子身上。”

左凛眼神一厉,站在旁边的打手便抬腿猛的踢上魏潜腹部。

这一脚力道不弱,但是魏潜站在厅中好像脚下生根一般纹丝不动,面上表情亦半点未变,那人一怔,抬腿又是一脚。

他见魏潜仍是木桩子一样,忍不住继续加大力道再踢,直到左凛出言阻止,“够了。”

那人退到一边,目光还是继续打量魏潜。

“小子有种。”左凛抬手,旁边的侍女忙躬身将他扶起,缓步离开。

走到门口,他似乎又想到一件事情,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老夫知道你不在乎伤痛,所以会为你准备点特别的东西。你听过丧失散吗?”

传说江湖中有一种奇药,人吃下去之后,刚开始半年记性会变得越来越差,一年以后绝大部分记忆都会丧失,变得又疯又傻。

左凛仔细留意魏潜的表情,想从那张冷峻沉静的面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但他失望了。

魏潜盯着他,眼眸中白如昼黑如夜,如此分明而清晰,仿佛能将这世间的一切混沌斩开。左凛原只是想吓唬他,可是现在瞧着这双眼,心底忍不住生出一种狠意,想要用最残忍的办法将它揉碎踩在脚底下!

“丧失散一定要下足量才有效,听闻此药一钱万金。”魏潜勾起嘴角,“您想要看见想象中的结果,怕是得给我顿顿当饭吃才行,盼您到时莫心疼钱财才好。”

魏潜看出左凛杀心已起,倘若今晚不能脱身,自己怕是凶多吉少,此时就算跪地求饶,怕是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这会儿索性放开了挑衅激怒他。

从左凛因一点怀疑就想杀崔凝灭口这件事来看,他是个敏感多疑,又很容易冲动的人。

不过他说话也注意了一点分寸,若是他想把人气疯,就不会言辞这么收敛。

尽管如此,也是把左凛气的够呛,冷笑道,“没想到魏大人也会逞口舌之快!”

魏潜不语,方才被踢那几脚着实不轻,一口血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余下满嘴的血腥味,眼下虽然面色平静,但若是走近看他,便能发现他鬓发之处渗出汗来。

好在左凛说罢见他毫无反应便带人出去了。

魏潜松了口气,向后退了几步,将整个身子倚在墙壁上,半晌才慢慢有所缓解。

谢飏给系的连环扣,他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解法,随时都能逃脱,原本他想在半路脱身,谁知左凛藏身之所竟然距离王家距离颇近,他们一处王府便进了一个暗巷,从密道里到了现在所处的地方。

魏潜微哂,这个左凛真是将自己所长发挥到极致,四处修建密道,也怨不得全城戒严好几日都不能将他挖出来。

这个结果也好,毕竟现在知道了左凛所在之处,否则恐怕真能让他给逃了。

魏潜如此处境却一点都不担忧,因为他在走密道的时候便冷静的分析过,左凛十几年来可能无时无刻都在担心自己的下场像司言灵一样,所以才准备如此多的宅院、密道、密室,如果左凛足够聪明,足够沉得住气,完全可以在这些地方猫上一两个月,毕竟全城戒严的时间不可能太长,否则因为一个逃犯,把天子脚下闹的人心惶惶成何体统?左凛为官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可他还是动手了,为什么呢?除了自己多次找到左凛藏身之所,给他带来心理上的压力之外,多半是因为他所能够利用的资源不多了,譬如密室、密道,还有人手……

魏潜自小时候被绑架那次之后,多年来悉心习武,虽从未和武林高手比试过,但徒手放到五六个壮汉不成问题,方才他又故意激得左凛身边的人动手,便是想略试一下他们实力如何,心里好多少有点谱。

将夜。

风越来越急,雪也越来越大。

崔凝缠着陈元让他掐算魏潜的位置,直到他面露疲色,才放他去休息。

陈元当然不可能算出来,崔凝只是抱着一丝丝希望寻找些安慰,以抚平自己现在心中焦躁而已。

崔凝站在廊上看着雪幕,暖橘的光线之下,连冰雪似乎都有了些许温度。她仔细回想今天从王家出来之后的事情,突然一愣,旋即想到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