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怀抿了唇,他的生活起居,往常都是长安在打理,因他不喜繁琐,身边的一应事,也都尽量简便着来。

如今小姑娘一折腾起来,他却是很不习惯,便是再纵着她,也难免有些头疼,额上的青筋也是一鼓一鼓的,他不由伸手按了按。

长安瞧见了,忍不住同情地瞥了一眼虞幼窈。

见惯了少爷待虞幼窈是如何纵容,眼见着少爷对她不耐起来,心里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虞幼窈可没注意到表哥的态度,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堆话:“不光如此,我还给表哥做了调养的安排,表哥要……”

周令怀用力按了一下额头。

完了,完了,少爷是真恼了,长安下意识退到了门边,做好了一会儿情况不对,就夺门而出。

可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周令怀初时,确实觉得有些气躁,可听着小姑娘字字关心,突然间就冷静下来了,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小姑娘:“便按表妹说的来。”

长安不可置信,就这样?

“那表哥就先泡着,我先出……”表哥要泡脚,腿少不得要也要露出来,她却是不好继续呆着,免得叫表哥不自在。

眼见着小姑娘转身要走了,周令怀不知怎就想到,中午那会小姑娘脸上一闪即失的黯然,心中狠狠一颤,鬼使神差就开了口:“不用!”

虞幼窈愣了一下。

等周令怀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脱了鞋袜,双手更是不听使唤,撩起了裤脚,放进了木桶里。

虞幼窈瞪大了眼睛,一不小心瞧见了表哥的腿,连心也揪了一下,险些没忍住当场哭起来。

表哥右腿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痕,从膝盖处到了踝骨,像一条扭曲的蜈蚣,狰狞又吓人,便是脚趾头想一想,也能知道,这道伤当初有多么严重。

大约是久不走路,腿上的肉有些萎缩,瞧着也有些干瘪,竟比手臂还要细瘦……

小姑娘咬着唇儿,盯着他的腿一直看一直看,也不说话,周令怀猛地抿了唇,就要将裤子放下来。

小姑娘突然蹲到了他的面前,呶着小嘴儿:“表哥的腿都萎缩了,长安到底是怎么照顾的?便是一时没法子走路,也要每日早晚,用药油推拿着,把腿养着,怪不得表哥一到雨天就腿疼,全是没仔细照料。”

说完了,她还抬头狠瞪了长安一眼。

长安也是气鼓了脸,孙伯早说了,少爷的腿要用药油养着,还教了他一些推拿的手法,可少爷这双腿,等闲连看也不叫人看。

是他照料不好的吗?

周令怀呼吸一松,这才发现方才不知何时,竟不觉就摒住了呼吸。

这会呼吸一松,胸腔里有一股浊气,便不由自主地吐出来,一时间,连僵直的背脊,也放松下来。

虞幼窈瞪完了长安,又转头:“表哥,别担心,我跟许嬷嬷学了一套推拿法,还做了不错的药油,以后有我帮着表哥仔细养着腿,表哥的腿就会好很多,将来表哥的腿治好了,也不会妨碍走路。”

周令怀闻言又是一愣:“不问我,腿是怎么伤的吗?”

这样长的一条疤痕,不是轻易能伤的。

老实说,她是想问的,可那些都过去了,于是就摇摇头:“表哥以后想说的时候,就告诉我,现在我只想表哥好好的。”

如果真的想说,不需要她问,表哥也会告诉她的。

周令怀深深地看着小姑娘,没说话。

虞幼窈转开了话题:“表哥,我帮你敷一敷腿。”

周令怀一时竟也不知道,该不该拒绝了。

按道理说,他应该拒绝。

小姑娘不管怎么说,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总不能做这些粗活,虽是表兄妹,平常亲近些也使得,可也是有男女大防,也着实不妥……

周令怀瞧了一眼长安:“退下吧!”

他喜静,小姑娘每回都是一个人来青蕖院,便是有时带了丫鬟过来,一个个也都是机灵人,屋里只剩下长安。

外头的夏桃正在打络子,见长安灰溜溜地出来,撇了一下嘴。

就没见过比这还没眼色的人。

听说是周大老爷麾下一员小将家的儿子,父亲战死后,家里的寡母也改了嫁,周大老爷便将长安接到周府里养着,也没当下人养,打小与表少爷一起长大,两人情份不一般。

周家巨变,家里的头的下人放的放,走的走,也没剩几个。

长安主动愿意留下来照顾表少爷,可到底也不是打小的奴才,人也不大靠谱。

也不想一想,小姐与表少爷在一块儿,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旁的人都成了多余了,哪还能碍眼了去。

屋子里,虞幼窈拿了巾子,就着热乎乎的药汤,帮着表哥敷腿:“多泡一泡,用热水敷一敷,腿上暖和了,表哥肯定也能舒服一些。”

这样泡了一会,周令怀确实觉得舒服一些。

感觉水温凉了一些,虞幼窈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