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漫无目的,脸色麻木,眼神虚无呆滞。

心中仅有一个愿望,就是南下,南下,南下。

离这个人间地狱越远,越好。

这时,由北向南,顺着人潮,过来了一辆马车。

车后还绑着一只硕大的樟木箱。

车外有两人,穿着一身破烂而斑斑血迹的军服。

一个赶着马车,一个就走在马车边上。

马车走得不快,象是怕惊动了车内之人一般。

沿途的百姓纷纷避让。

民不与官斗、民不与官争的道理,千百年来,深入人心。

哪怕是逃难,哪怕是麻木,百姓下意识中都还记着这个礼。

礼与理有别,礼是发乎于心的,而理是被规则强压的。

人与兽的区别在于,人知礼,兽无礼。鞑子如兽。

“小安,前几天那事,如果被少爷知道了,那怎生了得?”

“闭嘴。怕什么?”

“那是……杀官啊?”二憨遂压低了声音,吼道。

“杀就杀了,与少爷的命相比,不用说是个贪官,就算是清官,也照抢不误。咱生是吴家人,死是吴家鬼。你放心,这事若真发了,就说是我一人所为,我一力承担就是。”

赶车的二憨闷声道:“人是我杀的,与你何干?用不着你替我顶罪。”

小安道:“那也是我出的主意。”

敢情,这二人还抢起来了。

“杀了谁了?”一个似有似无的声音响起,明显是中气不足的模样。

可这一声却令说话的二人大惊失色,转而齐声欢呼起来。

他们将马车停下,掀起车帘,探头进去,“少爷,你醒了?”

……。

吴峥(吴争)早上时就醒了。

只是他的脑子里的记忆在融合,同时他还在仔细地听小安和二憨的对话。

这两个话痨,真让吴峥熟悉了很多事情。

吴峥虽然很不解自己竟会穿越,但并不意外自己的死,因为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吴峥是自杀的。

他原是一个三十多岁,五线小城的工薪族。

有个不甚富裕,但却美满的家庭。

漂亮的妻子,可爱的女儿。

本以为,就这么可以过一辈子。

可改变命运总是源于一次小意外。

15年初,家中的老宅被拆迁,得了三百万赔偿款。

一朝乍富,手中有了这笔巨款的吴峥,开始发痒,手痒、心痒、全身痒。

吴峥想要买幢排屋,差那么百把来万。

于是,吴峥投身股市。

吴峥以前也炒过股,十几万的小打小闹。

这也让吴峥对融资融券不陌生。

吴峥以三百万现金担保,融了二百万。

把五百万投了进去。

他的目标不高,只要有二成利,就出。

他也很谨慎,为此咨询过客户经理。

五百万的股票,就算跌去五成,也还有二百五十万,足以覆盖融资额,所以风险不大。

可吴峥万万没想到的是,很多时候,运气二字决定人生。

二十五块的股票居然跌到二块多。

九个跌停板,之后便是遥遥无期的停牌。

再开牌时,又是连续跌停板。

想逃无路!

二年多的时间里,吴峥从一个开朗的人,变得喜怒无状,怨天尤人。

每月需要偿还的利息,榨干了家中所有的流动性。

夫妻两人一年的收入,还不了融资利息的一半。

一年前,妻子带着女儿离开了。

吴峥不怨,反而赞同。

吴峥将唯一的财产,一家人住着的套房,留给了妻女,净身出户。

能一个人担的事,何必连累一家人?

一直以来,吴峥总在期盼着奇迹的发生,纵然明知不可能,却依旧在盼。

等暴仓的那天,吴峥反而如释重负了。

站在楼顶的那一刻,吴峥不悔。

有过妻儿,不算早夭。

愿赌服输。

与其忍受羞辱活着,不如早些期待来世。

耳边风声响起时,吴峥暗暗祈祷,来世……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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