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黑,明月西沉,启明星寂寂而悬,叶家庄已在这天色中苏醒过来。

吕尚静进了园,见着已有四个私兵站立,心里就暗地嗟讶,到了门前,丫鬟就请着里面,口中说着:“吕先生,公子在里面等候。”

这是一间书房,书架上都是一卷卷文书,有张木榻,叶青这时才被芊芊梳完了头发,戴上了冠,见着吕尚静进来要行礼,就带着笑容伸手扶着,说:“先生,不必行礼了,我凌晨邀你,正觉不好意思——”

“您是主公,礼不可废”吕尚静笑着:“平时或可随意,主公要出行,这礼就不可慢了。”

说罢还是深揖,叶青心里一阵感动,片刻才冷静下来,说:“何必这样?心里知道了就行了。”

站起身,说着:“这次我去帝都,路程就有一个半月左右,来往要三个月,加上考试,考中了还要有朝廷和天庭的勘察,没有半年回不来。”

“这族里有族长主持,家里有芊芊在内院,别的大事都交给先生主持了。”说着,就喊了一声:“进来”

“是”周风、江晨、叶捷三人进来,这时都是满面肃穆,身上都穿着甲衣,就有一种肃杀之气。

“周风掌巡乡所,叶捷和江晨是乡兵之将,你们各自训练,希望到我回来至少有可战之兵——这段时间,你们先听族长,再听吕先生。”叶青简单明了的命令。

“是”三人都是一齐向吕尚静行礼,一身甲叶铮铮作响:“标下领命”

吕尚静受了这礼,面上一片潮红,又向叶青深揖:“主公放心,臣必不辱君命。”

“恩,虽说各项开支,都可以向族里要求拨给,但还是自己有银子方便”叶青自袖中取出一叠银票递过去。

吕尚静略瞥一眼,见都是一张百两,见票即兑的银票,这一叠怕是有三万两,顿时一惊:“这实在是多了,主公到京都也要用钱”

“我有着一万两就绰绰有余了。”叶青摆了摆手:“不要矫情,三万两银子应对这摊子还真不算多。”

吕尚静见着外面有人赶着牛车过来,就将银票拢到了袖中,应着:“是”

叶青不在多话,出发时辰是族内推算的吉时,不能耽搁,虽叶青对这吉时不是很感冒,但这是族人心意。

于是就上了牛车,就驶了出去,抵达大门口,叶青听着声音,掀起窗帷,就是一怔,只见灯火点点,人影幢幢。

几乎所有的族人都自发出来相送,老弱妇孺都在内,一个个都目光殷殷。

叶青沉默下车,三叔父抱着女儿站出来,刚刚失去母亲的五岁萝莉,似成熟了许多,大眼睛里有些忧郁,小手捧起一杯劝行酒,努力的笑颜:“小叔,要中状元哦”

周围族人想笑,又有些心酸。

“小小乖”叶青俯身蹭了蹭她额头,就着她的手喝了这杯酒,入口醇烈,正是叶家酒的滋味。

考虑着风寒,族长强令老弱妇孺不得远送,他自己这次是例外,八十岁年纪,直送到了三里的短亭,第二杯劝行酒更道出一切:“家里我给你撑着,好好去考”

短短两句,言辞恳切,浑浊老眼中还透出一丝期盼,谁不想中进士,谁家不想中进士?

五里亭子预设了简宴,由叶子凡主持,亭周拉起厚厚遮风帷幕,让即将起程的几人简单用了些。

第三杯劝行酒,送别人群相继散去。

叶青地位日渐稳固,无论吕尚静、芊芊、江子楠都是权柄日盛,族人无不有着眼色,不敢当真看热闹,特意留给他们相处时间。

曹白静执意留下,眼见父亲在后面远远急的跳脚,见叶青浑不留意,她心中顿时一苦,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

一步三回头离开时,忽见着叶青对她挥手告别,作了个隐蔽手势。

怔了怔,方才认出去年童生开榜时自己的动作——不要忘约。

再撞见他那意味深长眼神,顿时红着脸,心绪复杂跟着曹户扇离开,耳听着父亲教训丨一双眸子却充满了神采。

“转眼就是一年了……”叶青收敛了叹息,回头注视面前几个,最后叮嘱:“家中就拜托诸位了。”

“主公一路顺风,有襄田厅在,归来时必能见得万亩惊喜”吕尚静一礼,强调了“惊喜”两字语气。

“这几天田里些许变化端倪,别人就罢了,吕尚静读书见识,又躬亲田事,果叫他看出了些。”叶青暗忖着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彼此心照不宣。

周风跟着叉手:“乡巡诸事,都已安排无漏,主公放心安全。”

“你办事,我放心。”叶青对他没有多说什么,目送他沉稳离开。

江晨直等同僚都离开后,又望一眼芊芊与江子楠:“主公……”

“你有事只管说来。”

得了这话,江晨正色注视叶青:“叶大人主持乡兵足够,晨初来,就是副队正,火长,怕是引得闲话。”

“方才在众人前,不敢违了公子的话,现在没有外人,晨恳请免去这副队正之职,只保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