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站在一处石块上默默出神,远处就是班安县。

此时深秋渐至,他穿着一身石青宽袍,没有戴冠,一动不动,凝望着天空。

纪才竹就站在叶青身后,若有所思,不过一转眼,就看见吕尚静而来,连忙说着:“主公,吕先生来了。”

“唔。”叶青点点头,返身下来,不远处就有石墩,坐了,说:“吕先生,你远来,不要行礼了,郡城情况怎么样?”

“匆忙视查了下!”吕尚静行了常见礼,起身说着:“虽不至于欢迎,但是大体上还安稳,我才过来见主公——有些大事,要主公一言而决!”

叶青怔了一下,笑说:“我知道,首先是名号罢?”

吕尚静瞥了纪才竹一眼,说:“主公英明,的确,第一件事,就是名号。”

叶青抚着膝,起身踱了几步,说:“这个我早有定案,明天就是初一,天庭功赏的时间即将来临。”

“我能占此郡,实是依天庭名义,其实俞承恩把郡守印信带走,反是好事,这是大蔡朝的印信,我接不得。”

“少都督治一县还可,一郡就名分不足,我存了大功,就为了此事,明日,就请求天庭赐下都督的名号。”

“大善,建立军镇,都督之,兼管民政,有此名分,实是恰到好处。”纪才竹不由鼓掌称赞。

叶青目光炯炯望着外面,笑着:“都督府文有主薄,参赞、司库,将校有押衙、虞侯、指挥使,编制就大了。”

“有着此制,才能节制诸县。”

两人都没有应声,一时间沉寂下来,叶青的脸在晦暗面,看不出颜色。

此时,天下间不知多少人期待,又基本清扫这轮阴兵,一时间战功极多、又或损失极大,都做好准备迎接功赏来滋长弥补……听说有对逃跑的重罚,更让犯了过失的世家小心翼翼,希望功能抵过。

总归这种大气氛下,九州各地内战军事活动几乎刚起,就被掐断,让人不得不佩服天庭的时机控制能力。

秦烈撤到烟洲郡后驻扎当地,他手里握着一万七千州兵,就保持着能在两个时辰内投放兵力的距离,不怕叶青弄出事,也准备着迎接功赏。

俞帆在班安县城里休整族人,调配资源,重编队伍,他原是准备待到功赏后再撤走,但为敌多年打出了默契,不用多说也明白了叶青举动的意思。

“再不走,就得被赶着跑了,问题是天庭赏赐都要下来了,不好好接着天功消化赏赐,用得着死缠我么……还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又是哪里生造的典故?”

“根本不押韵么,亏你还是榜眼!”

俞帆很愤懑憋屈,却也很快消化了情绪,军心稍定后,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主公,这是否有点仓促?”俞子题感觉连夜奔波,又调配家中产业资源,族人都没好好休息过一天。

“……不用多说了,我意已决,今天就撤……体力弱的族人坐车上。”俞帆宽容说,想起抛弃了一半辎重车,车子不太够,补充一句:“除几个大匠与家眷,别的普通匠户都赶下来,给我步行……”

秋天晴日的阳光照射在城外田野、草甸上,晶莹露珠飞快蒸发,城里一阵混杂喧嚣,脚步声、马蹄声、车轮滚动声,渐渐形成队伍,挤出了西城门。

先是俞家嫡系卫队列阵在前开道,而后中军万余自郡城带走的边军,专门保护有千辆牛车,车辙深深的是还保留一半郡府财物粮草,车辙浅的都载有俞家亲族、士卒家眷。

匠户们无此待遇,男女老少,携家带口人头攒动,都跟随在辎重车队后面,在殿后一万八千军的监视下,沉默向西北而去……

同样沉默还有另一支少都督府旗帜的大军,早就列阵在城西郊外,此时并不移动,只冷冷监视着俞帆军撤离城池。

两军相互交错时,每个士卒都握紧了弓刀,眼睛瞪着看,气机剑拔弩张。

前几日混战一场,死伤不少,气氛说不上友好,但没人失控擅起挑衅,可见两边体制虽异,掌控力度上都是牢固,足以贯彻主帅的意志。

江晨骑马在阵前,没有立在帅旗下,让许多俞家术师皱眉:“叶青还没走。”

一支赤甲的骑兵自步卒阵后绕出,帅旗缓缓移动,从容不迫跟上了俞家队伍,为首的青年,不是叶青还是谁?

“简直阴魂不散!”俞帆咒骂了一句,随即下令全军保持有序撤退,不给叶青任何机会。

叶青骑在马上,却不关注敌人的紧张,只注视脚步踉跄的工匠、织女。

混乱、无助、茫然的人潮……羊群一样被骑兵驱赶着,内中透露出命运消沉,让叶青深深体会着,许久没有说话。

这时代的人道程度是农业社会的高峰期,产业已很详细,各种行会都自有民间组织,托科举的福,使得文字广泛普及,因而学徒工容易招收培养,往上到正工、匠师、大匠……

个别优秀到受朝廷封赐,成为州侯座上宾,不过终究个例,整体上各行工匠虽不至贱籍,也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