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

大雪洒下,山野裹素,处处透着清冷冬日气息,万物蛰伏不动,整个北地都被冰霜封冰……也有例外,八百里太平湖与穿过应州湘州之间的千京河,一个是天下排名前五的大泽,一个是北方首屈一指的大河,都属活水。

战略意义上来说,“太平湖——应湘河道”是承接千京河中游和下游之间重要扼锁,控制下游十州的主水道和分支水道,这也是朝廷在此设立湘州水师的用意。

此时就见一支规模巨大的舰队,分布这河段,鹅毛大雪遮掩下看不详细,影影重重的舰队,旗号上有二百之巨。

要知道,这可不是小船,多是大舰,每舰可容战士五百兵甲,但就算这样规模,也不可能充满河道。

千京河实在太宽了,哪怕枯水期稍萎缩了四分之一水域,也一眼望不到岸,总有敢于冒险的走私船打着各州旗号偷渡。

于是有一支支小队分开巡逻,时聚,时散,闻到血腥味的鲨群一样游动,不时听到将校喊着:“都警醒点,别放走私船过去——”

“抓住一艘就罚款百两,半数上交半数私分……”

一艘艘漆黑舰首涂着蔡朝黄龙和编号,狠狠碾过河道上风浪,将士眼睛红红,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不过多数战舰离着太平湖出口不远不近,各舰的将领似有些忌惮太平湖,明知道汉军水师就缩在里面也不敢进去挑衅,而除此就无所谓了。

“呸——这大冬天,走私船都逮不到几艘,还不能轮休……”有舰长骂着,冷风灌进他嘴里,脸颊和声音都变了形,显有些滑稽。

但副将作为同乡和多年搭档,听出来意思还是笑了:“可不是,大帅都亲自上舰,要是往年清郡王也会来,这次好像一个多月都没见了……”

“听小道消息说是去了东海……”有人附和问。

“嘘……这种事不能乱说。”船长脸色微变,他可是知道这里是主力舰队,不由止住部下的八卦之心:“你们不想大冬天给执法官扔水里清醒清醒吧?”

后面几个汉子都笑起来,压低声音:“知道,咱都好好执勤,撑过这个月就轮到咱去东海开开荤……这面的汉军水师实在乌龟。”

船长也失笑不语。

……在不远的旗舰荡寇舰上,灯火摇动,和雪光一同辉映着一张东海海图,孙心博听着风中送来的这些声音,凝眉不悦:“谁泄露了风声?”

幕僚轻声说:“应不是泄露……王爷带了一百艘过去,湘州水师舰队少了半数,再怎么借风雪天虚张旗号、虚设舰只,能瞒得住远处敌人的千里镜,也瞒不住自己人。”

能站在这旗舰舰桥里的都是分舰队的副都督,后面十几个副将也点首赞同,说:“都督太看重敌人了,困龙之锁,哪里是这么好破?天庭禁止内战的道令固让朝廷束手,也让仙人力量发挥不出。”

“除非他堂堂仙侯屈尊做护搬运工……哈哈……”有人自以为聪明的笑着,没有点出那位仙名。

孙心博瞪了那走钢丝的家伙一眼,不置可否:“谁都知道汉侯府分管应湘二地,割裂之局完全是我们湘州水师,每年论功评赏,湘州水师总要出一番风头,大大缓解了三年前不利的尴尬局面。”

“但领赏是一回事,我们自己得清楚手里功劳的分量,里面还是有些特殊情况,别弄岔自己定位。”

众将相视一眼,俱是疑惑:“大帅何处此言。”

孙心博不说话了,幕僚看了他一眼,就代为解释:“应州本地物产不丰,但通过北邙山铁路和魏国进行原材料和商品的大宗贸易,因草原缺粮和富有矿产原料的特色,当地工坊以军工和重工为主……而湘北、湘中粮产丰富,则通过潇湘一带和更南的赤脉势力走私,特别是楚国耕作发达,运来的大宗货物以粮食和灵物为主,当地工坊就以轻工业为主。”

“这就造成汉侯府的工业布局是南北跨河分割,彼此急需互相弥补产生的运输需求是非常大,为此两面囤积多了,那位仙人偶尔会亲自押运船队进行摆渡航运,咱们湘州水师的封锁就达不到致命效果……”

他说着有些苦笑,毕竟当初这策还是很看好,略一停顿就转了口风:“所幸影响还是很大,南北两岸各自作为北地的制造产业链龙头,却又需要沿着长河贸易,这就不可能全程护送。”

“这些年探查的情报已很详细了,火灵蒸汽工坊生产线的特点是,每停转一次都需要重新调整设备,产生损失不说,还有设备折旧费、雇员人工费、渠道维护费、原料存储费,整个汉侯府一日不能停转,就必须时刻保持对外倾销,哪怕廉价倾销也不能让生产线停转白白损失。”

“三年的封锁沉寂让汉侯府话语权降低不少,原本内地较高的物价能获取很大利润,最后卖价却与运到北魏的卖价一样,出让大半红利固让汉侯府损失很多——或这种遏制,也是朝廷封锁的真实用意所在——但也让别处势力眼红扑上,我们只是作一条保险锁链,让所有人一致行动不相互拆台,从而逼迫汉侯府吐出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