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拿出粉笔,准备在船上画仪式阵,回头跟苏启交待了一句:

“我需要做些准备,你去开导他一下,想取出他身体里那个会要他命的神性物,我们需要他配合。”

苏启点头,转身回到会长旁边。

“会长,我们需要你的配合,你知道那东西会要你的命,我们在救你。”

会长沉默,沉默,然后问道:

“你还记得我问你的,关于‘追求’的问题吗?”

苏启点头,他们在医院聊起过,会长说他很羡慕妹妹,生命中有明确热爱的东西,并为之锲而不舍的追求。

“我一开始知道妹妹有救,与魔鬼签下契约时,我以为我找到了自己的追求,后来我才意识到,根本没有。”

苏启静静的听会长诉说。

“我以为我能为了这个‘追求’毫不犹豫的奉献所有,制造恐慌也好,献上生命也好,我都无所畏惧。

但是就在刚刚,我站在天狗面前迎接死亡的那一刻,我害怕了,我动摇了,我才意识到,我根本不像枫一样,有能为之热爱超越生命的追求。

你站出来帮我挡住的时候,幸存的我甚至感到一丝庆幸。

我为此深感羞耻,我自认为能够愿意奉上一切的追求,其实如此廉价。”

苏启听了这话,一时也难以作答。

追求,再次提及这个词。

有多少人拥有愿意为之奉上一切,甚至生命,的“追求”。

这个词放在现代社会形态中,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苏启本想开口说自己也没有追求,或者大多数人其实都不具备这种信仰。

但是话到嘴边,却是摇了摇头,不知怎么,就说道:

“我一直以为无论能为自己的追求付出到什么程度,即使是付出生命,也应该是自己买单,而不是牵连别人。”

苏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话的,话到嘴边就说出口了。

这话不说劝慰了,感觉满满都是嘲讽,像在指着津田会长批评:你为了实现自己的追求,为什么打算牵连东京那么多无辜市民?

这话是不是太露骨,太直接了点?

就好像迎面扇了人一巴掌。

不想,津田会长听了这话愣了下,也没有生气恼怒,而是苦笑着自我否定的摇了摇头。

“你说的对,我永远成为不了枫。”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该怎么做,这个魔鬼你们真的可以取出来?”

津田会长话里似乎同意了配合。

苏启反倒有点心里没底。

“你可别现在骗我,一会想不开。”

“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得活着,我得继续等枫醒过来。”

……

“说好了?”

安徒生在船上画好了仪式阵图,看着走过来的苏启,问道。

“说好了。”

苏启点点头。

“我会配合你们。”

津田会长说道。

“我该怎么做?”

“平躺进船里,闭上眼睛。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睁开眼睛,不要回应,更不要坐起来。”

“会发生什么吗?”

苏启问道。

“可能会有声音,可能会有动静,可能会有不可名状的事发生,说不准,但无论发生什么,记得一件事,千万不能睁开眼睛,不要回应。

只要什么都不做,就不会有事。

一旦你不遵守这个规则,会发生什么可不好说,有很大的概率你没法再回来了。”

安徒生反复叮嘱津田会长。

“你只要躺好不动,剩下的交给我们,等我们把你拖上岸,切实接触到陆地,你才能睁眼。

其他的,就算听到了我们的声音,也不行,记住了吗?”

“我甚至可能听到一些模仿你们声音的迷惑性的幻听,对吗?”

津田会长问道。

安徒生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

津田会长点头,跳到船上,在船上所画仪式阵的正中躺下,闭上了双眼。

……

安徒生开动船的发动机,上面设置了一个定时仪式,时间到了就会熄火。

让船缓缓在发动机的推动下,漂流出了港口上百米。

同时,一根粗长的麻绳,连接着船尾,拴在了泊船桩上。

一会他们要用这个把船拉回来。

……

船在海面上逐渐漂远,直到百米之外,发动机熄火,才停下。

苏启远远的看着。

昏暗安静的近陆海面上,只有月光洒落的波光粼粼。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渐渐的好像有海雾蒸腾,随着乌云遮月,夜晚没了光源,视野一下子就昏暗下来。

苏启眼前一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