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芳芳怔怔地听着,泪水无意识地淌出眼眶。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夏染染的声音。

“你真的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没有人挂念,没有人喜欢吗?可你的学生应该很爱你吧?她们从来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你也说过,他们还会偷偷从家里拿吃的给你,还会帮你干活。”

“无论那个村里的畜生怎么说,在你学生的心里,你永远都是一个好老师。反倒是,你如今助纣为虐,才是辜负了你那些学生对你的信任和崇拜!”

杨芳芳看向赵鸿博的眼睛。

少年刚刚哭过,眼圈还有些红,可双目却无比的澄澈明亮,盛满了与她久别重逢的喜悦与对老师的崇拜。

这个少年曾说过:“老师,你就像我的妈妈一样!”

这个少年也曾说过:“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然后让你过上好日子!”

少年的眼睛在这一刻,仿佛幻化出了无数双眼,无数个稚嫩却坚定的声音。

那是她亲自教出来的学生。

他们成长的那样好,完全按照她所教的样子,变得优秀、诚实、勇敢、善良。

可那个曾经教育他们的老师,如今却已经变成了他们不认识的模样。

她痛恨那些村民,痛恨嘲讽她、践踏她、欺辱她的人。

却不知不觉间,把自己活成了最讨厌的样子。

杨芳芳猛的捂住脸,蹲下身去,嚎啕大哭。

“老师,老师你怎么了?”赵鸿博急的抓耳挠腮,“您怎么哭了?”

俞荣生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赵鸿博的肩膀,“你的老师做了错事,现在只有坦白从宽,协助我们抓捕罪犯,才能将功赎罪。我希望你能劝劝你老师,让她不要再一条道走到黑了。”

赵鸿博沉默了。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当初沈聿他们在马镇村探听陆二峰消息的时候,他就已经隐约感觉出来了。

是老师救回来的那个瘸腿的男人,让老师走错了路。

赵鸿博有些慌张道:“那……那老师会被枪毙吗?”

刚刚在里屋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听到了枪毙两个字。

俞荣生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陈安刚。

陈安刚神色严肃道:“具体的要等判决。但杨芳芳一直以来都只是从犯,如果能够坦白从宽,协助我们救出人质。我可以帮忙求情,让她有从轻判罚的机会。”

赵鸿博一听连忙蹲下身抓着杨芳芳的手臂道:“杨老师,没关系的!你告诉过我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做错了事情不可怕,只要改正就行。坐牢也没什么的,我和梅子他们都会努力赚钱,等你出来了,我们一起养你。”

顿了顿,他哑声道:“老师,我没有妈妈,你就跟我的妈妈一样。我不想,等我有能力保护你的时候,你却不在了。”

杨芳芳终于抬起头来,她双眼哭的通红,含着眼泪,看向沈聿,“我认输了,你果然不愧是夏小姐的男人。你们夫妻俩都太懂怎么戳一个人的心。我可以为了二爷粉身碎骨,死一百次都无所谓。可我……更不能放下我的学生。”

“我答应跟你们合作!”

正阳当空,院子里飘起了饭香。

中津为了表示诚意,把夏染染用餐的位置从地下室移到了客厅。

当然,全程的看守依旧非常严密。

夏染染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饭桌上只有四个人,中津、陆二锋、季医生和夏染染。

中津全程都在微笑着向夏染染介绍r国给她的待遇,还有r国如今的强大。

夏染染低垂着眉眼,慢条斯理吃着自己的饭,全程都没有回应中津。

中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随即又重新挂上了温文尔雅的笑容。

他的视线瞟过一旁的陆二锋,突然笑道:“陆桑怎么今天都不说话,愁眉不展的,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陆二锋看了夏染染一眼,突然沉声道:“中津先生,离开的船还没准备好吗?难道你不知道在这里多待一天,我们就会多一分风险。”

中津愣了愣,随即低笑出声,“陆桑真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啊,当然,这样才能活得久嘛!但这一次,我想是陆桑多虑了,这里离京市有很长一段距离,而且我们这个据点从来没有活动过,哪怕是战时都没有。这一次是第一次启动,绝不会有人能找到这里……”

“当初我义父也是那么自信。”陆二锋冷冷打断中津的话,嘲讽地看着他,“然后,你知道他是什么下场吗?”

中津脸上掠过被挑衅的恼怒,正要发火。

就听陆二锋又道:“还有,当初让我义父跌了个大跟头的人,此时就在你的眼前。”

中津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落在夏染染身上,微微眯起眼。

夏染染握着碗筷的手微微收紧,又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