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翔道:“逆天而行,其亡也忽!”

朱温叹了口气,拍了拍敬翔的肩膀,“但愿如你所言。”

敬翔安慰道:“将军重视农桑、爱民如子,这才是开辟新局面的正确方法。如大王那般只顾征战杀戮,却忽视了经营地方、劝农兴桑,恐怕难以维系得长远。他即便得了天下,迟早也会像楚汉相争时的楚霸王一般,有那惨败的一天。”

朱温听后略感振奋,徐徐道:“你说得对,大王自认为只有毁掉以往那些旧规矩,方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建立一个新的时代。可我与他的想法不同,我要占下大大的一块地盘用心经营,未来我与大王迟早要分道扬镳。”

敬翔眯起月亮般的双眼,“不知将军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朱温缓缓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计策,派人往长安城内送了三十二万石粮食,为得就是让唐军能在义军的攻打下支撑得更久一些,以拖待变。”

说到以拖待变时,他狡黠地笑了笑。

敬翔点了点头,“眼下距离入冬还有大半个月,长安城的守军再坚持些日子就能等到第一场大雪到来。到那时,义军攻城不下,粮草难以维系,战事必然要拖到明年春天。”

朱温微微一笑,“咱们派往河南的人马只需再经过三个月的经营,就能稳定那里的民心。到那时,即便与大王反目,我心中也无所畏惧。”

“其实将军最需提防的人还是王军师这个人,千万不可大意。”敬翔不忘提醒道。

朱温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轻声道:“我当然知道。”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敬翔的肩膀,转身向庭院的方向走去,刚走到门口,便听见王仙芝在大声说话,听得出其情绪非常激动,于是悄悄走到自己的席位坐下。

王仙芝已然喝了不少酒,一副醺醺欲醉的模样,短髭上沾满了酒水。

他指着为首的那张空席道:“我知道王道之今天为何不来,他不就是不想见我么。我哪里得罪他了,惹得他如此轻慢?”

黄巢脸上肌肉微微一抽,面露尴尬之色,“军师并非不愿意来,而是没法来。那个刘驽以三百骑兵破了咱们的十万人马,军师不得不重视。他说眼下将要入冬,必须尽快筹集些粮草备战,一站定胜负,因此他昨夜刚刚动身去了河间府,恐怕没有十来天难得回来。”

王仙芝鼻中发出哼地一声,“我就知道军师对我不满,他想奚落我也不用这样的大动作。”

他啪地一声将酒樽按案上,震得案板颤动,“我不就是输给了那个叫刘驽的小儿一场么,来日我自会亲自上阵将脸面儿找回来,不用他王道之费心!”

黄巢长叹一声,道:“王大将军不用心急,至于今后的用兵方略,我们还须共同商议才是。”

王仙芝斜瞅了黄巢一眼,“我与大王本无嫌隙,将来你做了皇帝,我只需做个副皇帝便已十分满足。只是这个王道之实在太仗势欺人,只怕我往后与他再难共事。”

黄巢苦笑一声,“此事孤自会告知军师,请他上门来向你道歉。”

他心里其实清楚,王仙芝之所以处处为难王道之,不过是因为王道之始终不肯答应收其入门,传授其精妙武功。

他心里做好盘算,等王道之回来后,必劝其传授王仙芝武功,如此两人之间的嫌隙方可弥补,义军才能同心协力,一举在入冬之前攻下长安城。

王仙芝终究要给首领点面子,于是向黄巢抱了抱拳,“大王的心意我领了,王某人素来磊落,生平只爱富贵和武功,如果军师不看轻我,痛快地答应我的一些小要求,我和他之间又何必到今天这个地步呢,还不是富贵同享?”

黄巢轻轻叹了口气,举起酒樽,向王仙芝道:“孤与军师之所以矢志抗唐,并非为了一场富贵而已。只因天下豪族门阀林立,士族出身的人高高在上,将普通庶民视作刍狗。我等若再不群起反抗,灭除这个不公的旧世道,只怕子子孙孙不得翻身,都要做那些士族子弟的奴隶。”

他转身望向席间众臣,“只有推翻这个朝廷,彻底拆散所谓的门阀大族,我们的子孙才有希望堂堂正正地立于这天地之间。为了实现这一目的,孤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即便改天换地又如何?”

他说完,仰脖将樽中酒饮尽,啪地摔碎在地,朗声道:“诸公若与孤心意相合,还请戮力同心攻下这长安城来,将那李唐朝廷和她的臣子们都送进坟墓去!”

席间的文臣武将齐齐站起身,双手平端酒樽,面色肃然,“愿随大王,攻破长安!”

众人声音雄壮,言辞间满是激昂之情。

尚让满眶皆是热泪,向兄长道:“我固知大王并非凡夫俗子,绝不会辜负了你我兄弟的这番尽忠。”

尚君长撇了撇嘴,没有接话,过了会儿方才低声说道:“咱们须得再找个机会,向大王好生禀报朱温的动向。这个小子最近看上去有些不正常,必然是心里有鬼。咱们哪天去搜他的大营,必然一搜一个准。”

尚让无奈地笑了笑,“这些事并非我所擅长,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