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驽哼了一声,“请殿下带路。”

他深知自己的武功与眼前此人相比差得太远,继续坚持下去只能是螳臂挡车。

夔王冷冷一笑,“你总还算识相。”

他回望了一眼不远处仍在纠缠的官兵和百姓,鼻中冷哼一声,“都是该杀之人。”

全天下的人在他的眼里只有两种,该杀之人,和“暂可不杀”之人,区别只是哪一种可以活得更久一点。

刘驽没有说话,他已看得清楚,这些官兵只为抢夺木石,还不至于杀人,这些百姓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危。见此,他略略感到放心。

夔王将他的心思都看在眼里,嘴角略微一勾,讥笑道:“跟着我快点走,若是还不肯听话,你不会再有活命的机会。”

刘驽沉默了半晌,缓缓回道:“我明白。“

若他还是当年那个倔强固执的村童,即便是死,也不会屈从于这个傲慢之辈的命令。可如今他变了,为了达成自己的意志,愿意适当地低一下腰。

他跟着夔王一直往城南赶去,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人终于站到了一座破旧的祠堂门外。

祠堂年久失修,墙壁已经有些歪歪斜斜,房顶上的瓦片间生满了杂草。

祠堂的门与惯常所见的大红色不同,乌黑深沉,好似黑黝黝的洞口,透着丝丝冷气,令人见后心中砰砰直跳,好似魂儿都会被这门洞给吸走。由于陈旧经年,两扇门板早已变形倾斜,并不能很好地吻合在一处,门板中间留下一道颇宽的空隙。

刘驽紧盯着门板,准确说他看的并不是门板,而是门板上的一对铜扣。两只铜扣分别作鸳鸯之状,花纹细致,形态颇为优美。他见此心中不禁一动,这一对铜扣的形状与掌剑门的铁鸳鸯着实相似,莫非两者之间竟有甚么渊源?

夔王看了他一眼,“你在这站着别动,等我命令!”

“嗯!“刘驽淡淡地答道,言语中充满不置可否的意味。

夔王料他不敢明里抵触自己,于是放心大胆地走近门前,试图从门隙处观察祠堂内的动静。

正在此时,一道白光从门缝中刺出。刘驽看得清楚,那是一柄剑,剑的来势极快,角度十分刁钻,使剑之人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若是以往,他定然识不出使剑的人是谁,可这一次却不一样,因为使剑的人太熟悉。

剑并没有刺中夔王,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因为两人之间的实力有天壤之别。

夔王身形略略一侧,便轻易地躲过了门后这次盘算已久的偷袭。也未见他的手怎地动弹,一道剑芒已经从他的手中弹出,透门而入。

黝黑的两扇门板瞬间被削成四片,散落在一旁。

门后,肖苍蓝捂着汩汩冒血的肩头,神色痛苦不堪,同时又十分惊恐。

他的剑就跌落在脚前,离脚尖不过三四寸远。他想弯腰捡起剑,但右手不住地颤抖,一刻都不得停。

夔王这一剑恰好刺中了他的肩井穴,随剑注入创口的寒冷真气好似透骨针一般在他的体内游走,令他痛苦不堪,几乎失去行动能力。

夔王盯着这个瘦削的中年人,瞅见其袖角的米斗绣图,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异色,“你是袁龙城的人?”

“我是米斗会的人。“肖苍蓝沉声道。

他生性清高,自认为加入米斗会乃是为了匡世救民,实现一己抱负,绝非只是为了当袁总舵主门下的打手。是以他从来只认为自己是米斗会的人,而非袁总舵主的亲信。他的这种清高做派,令米斗会中的不少人看不上他,免不了常在袁总舵主说他坏话。袁总舵主因此对他越来越冷淡,会中但凡有机密要事,常把他晾在一边。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袁总舵主不仅没有怠慢他,反而亲自上门请他北上,来这雍州探访古墓之事。他为此感到受宠若惊,在袁总舵主面前打了包票,若是不能探明古墓中的秘密,绝不轻易南归。袁总舵主听了他的话后只是笑了笑,未置片语,只是吩咐他到了雍州后要加倍小心。

他本不以为然,自持剑法绝伦,一般人绝不是自己的对手。直到他在雍州城外遇见了朱温攻城,这才觉得事情略有不妙。后来他又不期遇上了刘驽,心中更感惊奇,终于意识到袁总舵主此番派自己北上探明古墓一事绝非易与,其中定然藏着重重古怪。

因此他并未依刘驽之言,轻易离开这雍州城,而是连夜赶到了这旧祠堂内。根据袁总舵主传达下的消息,这祠堂葬着一个人,据说乃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情。

他刚进入祠堂,便感觉到此处透着说不明的阴森气息,令人汗毛倒竖。他本想独自一人探明祠堂中墓穴的所在,可在这股阴森气息的倒逼之下,竟莫名其妙地打消了念头。他肖苍蓝本自以为是一个胆大之人,可此时此刻却成了一个实打实的胆小鬼。

经历过这几天的事情之后,他开始明白这座旧祠堂已经成了众多人眼中的目标。他虽不敢在祠堂内乱走,可也无法容忍他人闯入。于是他选择躲在了祠堂内的门后,要将擅入之人一击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