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花三娘万念俱灰,毫无求生之意。她试图抬起胳膊,推开刘驽,却未能够,力气实是极微。刘驽十指连舞,如鞠水,如捞月,如拈花,如拂尘,连点花三娘周身诸穴。然而终未见效,花三娘的脉息愈来愈弱。

由于他双臂舞得过急,胸口衣襟被撑散开来。此时一阵晚风拂来,李菁原本草草塞回他怀中的两张羊皮纸,被风儿从怀中吹出,在地上翻了几翻。

他碍于花三娘的伤势,无法空出手来,去拣回地上的羊皮纸。然而这山风竟是一阵回旋风,卷携着两张羊皮纸绕着他周身旋将起来。

接着山风骤停,两张羊皮纸飘飘然落地,正好落在他的面前,贴着地,一正一反。他松了一口气,这份母亲交予他的重物终究没有丢失。

他双手兀自不停,为花三娘疗伤,目光却落在了两张羊皮纸上。也许是年龄增长的缘故,又或者这大半年来的历练,他的变得更加成熟与敏锐。

他发现这两张羊皮纸上的字迹着力处十分均匀,某些笔画间存有极小的镂空,如同砂砾一般。若是不够细心之人,绝难发现其中的蹊跷。

他心中产生一个想法,难道这两张羊皮纸竟是自己的舅舅傅灵运,从那飞沙镇摩天崖上拓片所得,而非传言中的抄录?

两张羊皮纸一上一下,一正一反,刘驽看了会儿,竟然眼睛越来越亮。两张羊皮纸上的字句,皆是依由下到下,由右向左的顺序铭刻。每一张羊皮纸上的字段,原可独立成句。

但刘驽发现,上下两张羊皮纸的第一列合将起来,竟能成为新的一句,且其句意与先前的截然不同。第二列也是如此,第三列也是如此……

刘驽从头至尾地默念了一遍,发现将两张羊皮纸合在一起通读,竟比先前的分开来读,意思要明了许多,“凡脉气衰,血焦神离。以回天经脉通彼诸脉,损血而为彼之心风。心风之状,渺渺然直如太虚……”

这两张羊皮纸上的化瘀书,应是分刻于两处悬崖之上,平日里绝难如此合于一处。想来饶是聪慧如傅灵运、傅敏者,竟也未发现,这部《化瘀书》的总纲竟是这般奇异的读法,正可谓是当局者迷。而刘驽能够窥破其中的妙机,实在是大有天机和运气的成分。

刘驽数月来在韦图南的教导下,精读药王孙思邈的《千金要方》,对其中的经典段落记忆深刻。这段化瘀书的总纲,竟颇与《千金要方》中的一些医理十分相似。是以他虽只读过一遍,却已将整篇总纲记得一清二楚。

这篇《化瘀书》总纲,通篇并未提及如何修炼武功,只是在讲经脉的疏清与通衡。而其中有些段落,更是治病救人的要诀,与称霸武林的绝世武功实在毫不沾边。

刘驽实在有些奇怪,为何像《化瘀书》这等书籍竟会引起武林纷乱,各种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为了此书,直争得你死我活,彼此成仇?

九毒老怪虽然扑倒在地上,他两只眼睛兀自盯着刘驽。他遥遥望着地上的两张羊皮纸,眼中直发光。只是他碍于全身真气乱窜,遍体瘫软,一时间难以起身。

公孙茂盘地而坐,情况似是比九毒老怪还要糟得多。他双眼猩红,向外鼓出,眉头紧皱,面色极其痛苦。韩不寿、遥辇泰、韦图南、陆圣妍、岳圣叹和薛红梅五人,或坐或躺,皆也是动弹不得。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刘驽的身上,将他视作今晚的唯一转机。陆圣妍大叫道:“狗娃子,别管这死老太婆了,快去杀了那九毒老怪,否则等他恢复过来,咱们这些人都别想活着下山!”

刘驽望着伤重的花三娘,想到若是此时自己散手不管,径直去杀那九毒老怪,则花三娘必死无疑。然而九毒老怪此人危险至极,也是非杀不可。他正感为难之时,花三娘噗地又吐出一口血,脑袋顺着脖子耷拉了下去。

刘驽见状大急,再也顾不得其他,双手抓住花三娘的两肋,喊道:“二师父,你要支持住!千万不要死啊!”

原本昏沉将死的花三娘,这时突然口中吐出了句:“你……你弄疼我了。”吐字十分清晰,实不似将死之人。

刘驽见状大喜,转而一想,这难道是回光返照么,又觉这实在是没有道理。他的目光复又落在地上的两张羊皮纸上,突然间恍然大悟。

原来他情急之下,竟然下意识地用上了化瘀总纲中的要诀,“以回天经脉通彼诸脉,损血而为彼之心风”。他双手所抓的花三娘肋间,正处于“期门穴”上。而这期门穴乃是阴维之会,连带着肝脾两脏,有补气充血之效。

他抬手一看自己的腕间,在月光下有些隐隐发白,果然有些失血的症状。看来正是符合化瘀书总纲中的“以己身之血为他人施救”的道理。他本是至性之人,危急之时也多会考虑他人,对自己反而顾念得极少。

他当下毫不犹豫,紧扣花三娘肋间的期门穴,直欲将体内鲜血混着内力,一起输进花三娘的体内,化作总纲中所言的“心风”,为其扰活体内的一团生机。

然而他试了数番,却总是未成,反倒远远不如先前那次无意中的一捏。

他转念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