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茔,甚至连尸骨都不屑去代为收敛。

这不是族人,这是仇人。

如果按照他以前在水匪窝里的脾气,他恨不得拿起刀枪,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杀个干干净净。

但是如今他是太孙的亲军,他不能任意妄为。

这次跟他一起回乡的兄弟,都是跟自己过命的交情,自己不能连累了他们。

还有在京城,他还有可爱的娇妻,这次出门之前,才查出来她怀孕了,自己就要有儿子了。

以前的他还小,守不住爹娘的坟茔,但是以后,他要撑起这个家,让家族传承下去。

但是,他不会忘记这刨祖坟之仇。他要先回京城交差,了无牵挂了,然后再回山东,跟孔家人寻回公道。

冯小年当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在马德钟回到潍坊的时候,直接就派他最先一批返回京城。

不仅是冯小年,就连保定候孟瑛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专门召见了他,安慰了他一番,还赏了他二十枚银币,当做奖励他准时回营的奖励。

“如今你爹娘尸骨无存,即便是找孔府告状,最多也只是赔你些银两,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件事我就替你做主了。”

他是把总,距离第一舰队副都督的孟瑛十万八千里。但是这一刻,他不是仓皇如丧家之犬的无根之人,他能感到来自背后的支撑。

但是马德钟却说道:“都督大人,属下虽然家底微薄,这些年因从不乱花,倒也不愁吃喝。如今我以习惯海军的生活,以后也不怕在海军没有一碗饭吃,再多的钱财又有何用。我告孔府,不是为了银子,只是为了一个公道。”

“那你想如何?”

“我只想孔府家主跟我道歉,说一声:我孔府错了。”

孟瑛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笑道:“回了京城,要你们指挥使不准假,你就来找我。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打赢这场官司。”

他隐约把握住了朱瞻基的心思,跟他说道:“这件事你先不要急,前两天,信使就已经把你的事回禀了殿下,殿下要是知道了你的事,肯定也会替你做主。”

马德钟惊讶道:“为了区区之事惊动殿下,这可……”

孟瑛笑道:“殿下这次对付山东贪官,背后就有孔家的影子。这件事既然要做,殿下肯定也会把你的事统一安排进来对孔家施压,比你单打独斗要强的多。所以回京之后,你先等殿下那边的消息。”

“是!”

朱瞻基是二月初六就接到了冯小年传回来的消息,有了一开始的分析,后面的案子就只等查找证据,确定罪责。

对于他们将大多人抓了又放,朱瞻基并没有半点意见,不管怎么说,朝廷的政令执行要放在查贪的前面。

不能因为查案,让政府部门的工作都停顿了下来,那是因小失大。

他从二月初六这一天,也开始跟随朱棣一起上朝,这次不再是当一个看客,不管见任何人,处理什么事,朱棣都会先问问他的意见。

许多时候,朱棣会在大臣面前夸奖他一番,等人离开以后,才会跟他分析他给的方案得与失。

如今这个时代,虽然不像汉代的黄老之学,无为而治,但是跟后世的政府几乎把所有的心都要操到相比,远远不如。

现在的政府除了收税,战争准备和程序性工作,是没有任何主动性的。

所谓的程序性工作,像制定农历,修路架桥,引领农民种地时间等等,这都是每年都会例行的公事。

许多时候,各部大臣们只用跟皇上奏备一下,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了,皇上知道就好了。

只有一些人事管理,突发情况,这才需要皇上来决定。

所以在这个时代,你想当一个勤快的皇帝,一天四十八小时都不够用。

但是你如果想当个昏君,像他的子孙一样,几十年不上朝都没事。

所有的官员当官,都是为上层服务,根本不存在替老百姓着想。

那些惠民,利民的政策,都不过是时代精英们在伺候好了上层之后,将有限的精力转移了一点到老百姓的头上。

从隋唐至今,所有的官员读书,当官,都是为了改变自身的处境,进入上层阶级,其后才是为百姓着想。

在这个没有人人平等的年代,身为下层人,你连说话,出门的资格都没有。

朱瞻基是幸运的,他身为太孙,从生下来就是人上人。

从小时候,各位大儒,包括武道师父就对他倾囊相授。

他更幸运的是保留了前世的记忆,让他可以从容以对这个时代。

他知道那些人是可以依靠的,他知道时代的潮流向哪个方向流动,这让他在操纵大明这条大船的时候,就显得更容易。

可以说,如今的大明朝政,这种最初级,最简单的统治方式,对他根本不是难题。

朱棣对他宠爱有加,教导朱瞻基文事的解缙如今对他言听计从,教过朱瞻基行军的杨荣对朱瞻基也赞誉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