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何子衿三姑娘再加上沈山章氏夫妻两个,便坐着何忻家的顺风车,带着六盆绿菊,辞别家人,去了州府。

何忻正巧在州府打点重阳节礼,不过,他是没空见何子衿等人的,命个机伶的姓李的管事陪着。李管事将斗菊会的入场帖子给了何子衿,何子衿细瞧了,见上头有斗菊会的里时间地点摊位啥的,都写的一清二楚。何子衿问,“这斗菊会,一般别人带几盆花儿去”

李管事道,“我细打听了,这也不一样,有的带的多些,有的少些。像去岁,最多的一家芙蓉园,带了十二盆精心培育的菊花儿。还有只带一盆的。都无妨。我看大姑娘带了六盆来,不如都带了去,也把握大些。”

何子衿未置可否,道,“那斗菊会上,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事儿不我第一遭来,不大懂行,李叔同我说一说,我也有个心理准备。”

李管事见何子衿小小年纪,心性却很是清楚明白,不禁笑道,“其实也没啥,就是选上上等的菊花儿。第一天是第一轮,由商会会长请了咱们蓉城有学问有名望的先生来选,选出一百盆上好的菊花儿来。第二天就是第二轮,这回是府尹大人打头儿来选看。第三天,就不知是谁了,反正是比府尹大人还有面子的大人物。”

何子衿咋舌,“商会实在大手笔,竟请得动府尹大人。”

李管事笑,“到第三天才热闹,第三日花中评花魁,介时还有州府里的秀才举子们过来赋诗,另有州府名角前来歌舞,那才是菊花盛会。”

何子衿道,“第二天第三天我倒不担心,只是头一天不知有没有什么要打点的地方。”如府尹这样的大人物,恐是不好买通的,且既是还有比府尹更大人的人物要来,府尹肯定也要选上上等的菊花儿。猫腻就多的就该是头一天海选了。

李管事心说,真不愧是他家老爷同族,这么个小小人儿,竟是门儿清。李管事道,“姑娘只管放心,商会也盼着斗菊会上出珍品呢,哪里会砸这斗菊会的招牌。就是咱家老爷,也是在商会能说得上话儿的。到时,小的服侍姑娘过去,姑娘只管把菊花摆出来就成。”

何子衿问,“那到时摊位上要不要做些布置”

李管事道,“头一天只要有菊花就是,摊位就一张长条桌儿,什么布置都不用。这也是咱们会长的意思,说花比美人,倘真国色,便是荆钗布衣亦不能掩其分毫,如此才能挑出上上品的菊花来。”

何子衿一阵无语,笑,“成,这我就心里有数了。”

何子衿又道,“大后儿个是斗菊会,这两天我得把菊花养好,我们来这几天,要麻烦李叔了。”

李管事笑,“老爹吩咐我要照顾好两位姑娘的,姑娘们有事,尽管吩咐。”

何子衿笑,“李叔客气。”

李管事笑,“两位姑娘既是头一遭来州府,州府倒是有几处可逛的地方,我又担心姑娘们这两日要照看花草,怕分了姑娘的心。”

何子衿看向三姑娘,三姑娘道,“待斗菊会结束,咱们再逛逛也不迟。”

虽蓉城是比碧水县富庶繁华百倍的地方,何子衿却也不是贪玩儿的性子,笑,“也好。不然我这心里没跟没着落似的。”

三姑娘笑,“我也是。”

斗菊会是何忻给何子衿张罗的机会,一应住宿也是在何忻的别院里,李管事给安排的极是周全,尽管何子衿一行人没心思出去闲逛,饮食上还是预备了许多州府有名的菜色。服侍何子衿等人的丫环,亦是丫环里的伶俐人。可见何忻是真的有心在招待她们一行。

何子衿提前两天过来,是因为菊花要换地方,且得提关养上一养。

她与三姑娘商量了,虽带了六盆来,却不必全带到斗菊会上去,只带了两盆一模一样的过去。虽有人只带一盆,以示孤品绝品的。可何子衿觉着,这东西,多是用来送礼的,凡是送礼,且有个讲究,叫成双成对。如此,带一对去,就够了。

待斗菊会那日,两人只着寻常衣饰,三姑娘脸上还扑了一层黄粉压住嫩白的肤色,鼻梁间点了若干雀斑,眉毛画的又粗又蠢,涂两个媒婆似的腮帮子何子衿瞧着三姑娘只想笑,三姑娘道,“你别笑我,你还小,待过几年出门也得注意了。世间别的不多,就是好色之徒最多。”

章氏亦道,“姑娘家,小心些是好的。大姑娘还小无妨碍,尤其表姑娘,实在太出众。这斗菊会听说要来许多有本事的人,那些人,多是不把女人当人,只当货物的。”

何子衿很认同章氏这话,点头,“是。”

她们摊位的位子只占中等,不是最好的位置,却也不差。

何子衿三姑娘一人抱一盆罩着黑纱的绿菊,放到摊位上,左右皆是摆菊花儿摊位,菊花儿自古养到今,自从陱渊明那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以后,位居四君子之一,也就不只是花儿的事儿了。这花儿身上,实在承载了太多的文化意义。

第一日算是海选,来的人多,故此,摊位之间离的颇近,何子衿左右摊位的花儿也皆罩着纱罩,如同洞房的规矩,正主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