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十几个骑士,看着这一百余人,面无表情,只是分散到两旁,让出一条路。

几头野兽,拉着一辆小木车,来到了近前。

十几个粗壮男人立刻跳下来,跪在两侧。

小木车上,是他。

他已经非常苍老,头发、胡须都很长,也很白了,他已经活到了七十岁,在这个荒蛮的时代,人族只有十几岁平均年龄的时代,他几乎被当成一种自然神灵来崇拜,当他出现的刹那,这一百多未曾开化,病弱荒蛮的人族,仅有的一丝抵抗情绪也散去,只能跪下。

他走到这一百多人族的首领面前,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露出慈祥的微笑,然后将两样东西,交给了这个首领。

一把纯铜的剑。

和三颗饱满丰润的种子。

首领颤抖着手,拿着剑和种子,痛哭流涕,亲吻他的脚背。

岁月匆匆。

他已经快要一百岁了!

躺在病床上,气息越来越虚弱。

在这间石头房子里,是许多穿着兽皮,拿着铁兵器,身上布满疤痕的粗壮男人。

他们每一个额头上,都有一道用铜针和颜料纹出来的字符,代表着他们的部落。

每一个人,都是一个部落领袖。

有上百个之多。

他们跪在地上,哭的很惨。

而在房间外。

还有数不清的人族,都在无声的哭泣!

他却很安详,伸手抚摸着旁边一个孩童的脸蛋,露出满足的笑容。

几个部落的领袖走上前,用生僻的音节吐出几个字。

这几个字,不知道是多少个纪元前的音节,可是冥冥之中,血脉里的传承,让孟凡听懂了。

“请您,留下一些东西,供我们崇拜。”

他看着几个部落领袖,也张开了口。

“我和你们是一样的,不应该被崇拜。”

一句话,平淡无奇。

所有的首领,却目瞪口呆。

一样的……

“那么……”一个首领有些慌张的问道:“我们是什么?”

他忽然愣住了。

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

沾了一下自己的唾沫,在旁边一块用来盛放食物的石头上,写下了一撇一捺。

人。

手臂垂下。

安然离去。

首领们痛哭,所有人族都痛哭,哪怕是几岁的孩童,也开始痛哭。

终于,一位首领擦掉泪水,拿起石块,却发现石块上的文字,没有消散,而是印了进去。

他拿起石块,来到房屋外,高高举起。

数不清的人族跪下。

祭拜。

他的身体,开始碎裂。

好像石头,化为灰尘。

但灰尘之后,却不是一无所有。

从灰尘中,腾起了一片虚无缥缈的东西。

是一抹神魂。

这抹神魂本应该消散在天地之间。

却因为无数人族最虔诚的祭拜,最痛苦的留念,没有散去,没有消失!

他脱离了肉身,在虚空中看到了太多的人族,也看到了用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

一些冥冥之中,弥漫在天地间的法则,一丝丝若有似无的元气!

他兴奋的好像一个孩子,他不断挥舞着灵体的双手,想要抓住这些法则,触碰这些元气,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世间的一切,洞悉了所有的知识,可他忽然发现,自己还是那般幼稚,这个世上还有无数的未知,他不再安然,他开始留恋这个世界,接着,他也开始恐惧,因为他忽然发现,在那些冥冥之中的力量下,他的血族是那般羸弱,那般不堪一击!

似乎他辛苦一生创造的一切,在眨眼间便会消失!被各种力量抹除!

于是他扭过头,看到在所有族人里,有一个女子,他的目光能洞察法则,也能洞察元气,他看到这个女子刚刚怀有身孕,那块血肉还未成形,他拼尽所有的力量,让自己,这仅剩的一丝神魂,钻入到了女子的肚子里。

十个月过去。

人族仍然在祭拜他,也仍然在按照他所创造的道生活,人族开启了智慧,所以即使没有他,也会不断向前,不断去挑战。

这一天,这个女子生下了一个孩子。

孩子出生的一刻,没有哭泣,居然用那双稚嫩的脚站起,在所有人惊讶又不敢阻拦的情况下,他走回了自己上一世身死的地方,伸出柔嫩的小手,抚摸着一块石碑。

石碑上只有一个字。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