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之这才往林尧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不期然同楚承稷的视线上。

男人之间的较量,有时候只需一个眼神。

沈彦之生平,头一回知道一败涂是个么滋味。

他哂笑道:“我胞妹身怀六甲,还能被掳来这战场,不愧是太殿下的作风。”

安元青即就怒喝:“分明是你挟持我妻小老母在先……”

“阿兄,是我自愿前来的,没人胁迫我。”沈婵突然出声,她满眼痛惜着城楼上的沈彦之,声泪俱下道:“阿兄今日之举,和初李信和荣王拿我『性』命挟于你,有何区别?阿兄不再错下去了!”

安元青喝骂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城楼上下数万名将士的目光落到了那身姿孱弱的女身上。

秦筝也没料到沈婵会直接在两军阵前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诧异朝她去,不意外在沈婵脸上到了一抹凄楚和决绝。

沈彦之嘴角的讥诮稍凝,他着沈婵,黑漆漆的眸显有些空洞,缓慢吩咐部下:“开城门,放安元青家眷。”

身旁的副将犹豫了一瞬,一沈彦之的脸『色』,又不敢提出异议,命人押着安元青的家眷下了城楼。

坞城城门大开,副将和几名陈军押着安元青家眷喊话:“我等放回安家家眷,尔等将沈嫔娘娘也全须全尾送回来。”

副将话落,几名将士就推着安家家眷上前,好不容易救的安家家眷忙往安元青那边跑,安元青也红着眼忙上前相迎。

秦筝沈婵道:“你随你兄长去吧。”

沈婵转过身,着秦筝盈盈一拜,嘴角努力维持着笑意道:“今日一别,再同阿筝姐姐相见不知是何时了,切盼阿筝姐姐年年欢喜,长乐无忧。”

言罢,便由两个婢扶着往坞城城门而去。

秦筝着沈婵远去的背影,心中百味陈杂。

两方已交换了“人质”,陈军那边的副将在沈家入了城后,就赶紧关上了城门,安元青也和妻小老母团聚,楚承稷却还没下令攻城。

秦筝偏过头他,黑底金纹的楚旗在他身后招展,从这个角度去,仿佛是与他身后玄『色』的披风粘连在了一起。

楚承稷似有所感,一垂眸便和秦筝的视线上,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沈婵着上万将士的面,主动说自己是自愿前来劝说沈彦之的,算是帮楚承稷维护了声誉。

毕竟他们知道沈婵是自愿前来的,底层的将士们不知道,此战传出去,世人也只会怀疑是他们以牙还牙,抓了沈彦之的妹妹『逼』迫他交出安元青家眷。

沈婵卖她们这样一个人,无外乎是想替沈彦之求一条生路。

林尧驭马靠近,问楚承稷:“殿下,咱们何时攻城?”

楚承稷向一旁和妻小团聚的安元青:“安将军,一炷香后,由你带兵攻破坞城城门,有异议?”

沈彦之设计安家,安元青他恨之入骨,即就道:“末将领命!”

谋划了半天怎么攻打坞城的林尧,眼巴巴着楚承稷这差事交了别人,但转念一想,也明白楚承稷的用意。

安家在沈彦之这里吃了这么大个亏,不让安元青亲自去出了这口恶气。

一炷香后攻城,只怕也是在沈彦之胞妹的份上。

沈婵进城后,着站在角楼下方的沈彦之,红着眼唤了声:“阿兄。”

沈彦之没她,只吩咐跟在自己身后的陈钦:“护送沈嫔娘娘离开。”

言罢带直接着将士越过沈婵,又上城楼。

沈婵僵在原,眼泪夺眶而出,她转过身大声喊沈彦之:“阿兄!”

沈彦之脚步微顿,很快又带着将士继续往前走。

沈婵哽咽着大声问:“阿兄这是不我了吗?”

已经步上几级台阶的沈彦之背脊僵厉害,开口嗓音有些哑:“你先离开坞城,等坞城战事结束,我再去找你。”

坞城加上残军,满打满算也才一万人,邑城粮仓又被烧了,城内多日没有补,剩下的那点存粮又能撑多久?

上城外一心复仇的永州军和士气高昂的楚军,几乎没有胜算。

沈婵哪怕不懂行军打仗,却也出坞城兵力明显不敌。

她祈求道:“阿兄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沈彦之艰难闭了闭眼,没有回头,“陈钦,还不送沈嫔娘娘走?”

留在城下的陈钦只躬身沈婵道:“娘娘,卑职先护送您去安全的方。”

沈婵望着沈彦之的背影,止不住流泪,她拨开挡在自己跟前的陈钦,提着裙摆快步追上沈彦之,抓住他一片衣角,倔强开口:“阿兄不走,那我也不走。”

攥着沈彦之衣角的那只手,苍白又瘦弱,一年荣王妃离世时,年仅五岁的沈婵在灵堂里怯怯抓着兄长一片衣角,似抓着此生唯一的倚靠。

沈彦之哑声道:“婵儿,听话。”

沈婵哭狼狈,一双眼又红又肿:“阿兄,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啊!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沈彦之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