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权势再大,身份再贵,纵可以在皇帝面前自成一声“臣”,也改变不了阉人不是臣是皇帝奴仆的事实。

淳宁帝沉默许久,点头:“是,连毅是这样。”

皇帝的目光恍惚了起来。

当年,明明只是个富贵闲人,王府庶子,尽日里,只想着扯扯嫡出哥哥的后腿,争争宠。

后来怎地就走到了御座之上?

……

是有一个人一直推着他,在关键的时刻,做关键的事。

皇帝至今还记得,做的第一件关键事就是斩杀马迎春。

那个人握着刀站在门口,谁也进不来。

后来,他为他做了多少不能说的事。

他怎地就弃他而去了?

但想想,其实……也好。

他们的相遇也算一场风云际会。相遇相知,互相成就。

若能善终,总胜过稗史上许多血色故事,徒留遗恨。

“陛下,我不会离开。”小安伏下身去,“我六岁进府,十二岁承宠,在陛下身边长大,我……这一生,都不会离开陛下。”

他的额头触到地板,深深地弯下腰去。

皇帝凝视了他片刻,道:“来人,宣旨。”

“着,权代提督监察院事念安,提督监察院事。”

“赐穿蟒袍。”

前皇太孙被找了回来,贬为庶人,和其他旧皇族一起圈禁在西山。

几个月后,在西山“病逝”。

至此,淳宁帝的心病好了。

霍决在海上,等来了皇帝的旨意。

来宣旨的使者是熟人,陆嘉言。

他带来了圣旨和皇帝的赏赐。

霍决以其海上功勋,封靖海侯,受命皇帝,抗击外寇,靖平海事。

宣完旨,陆嘉言道:“我想见见她。”

“见不着。”霍决道,“她不在。查到了一处红毛番的据点,她杀红毛番去了。没几个月回不来。”

陆嘉言无言良久。

在东海听到了许多回她的名字。

冷四娘悍勇,对红毛番从不手软,是个让红毛人听到就害怕的名字。

始终没法相信是她。

记忆中,她还是坐在房中榻上,看看家中账本,见他归来,微笑起迎。

可海风中吹拂来她的名字,完全是不同的人。

温蕙回来的时候,大陆的使者已经归去。

“逃了几只船。玙儿去扫尾了。”她道,“他如今很能当事了。”

霍决道:“那当然,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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