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温姑娘啊。

霍决收拳,负手而立:“站起来!”

温蕙打个滚,自己站了起来,滚了一身土,扶着肩头,显然是被打痛了。

只一双眼睛,蕴着精光,还有跃跃欲试。

这样的眼睛,曾经让陆嘉言手痒,想入画。

这样的眼睛,让霍决觉得,她真的是月牙儿。

“四哥。”她赞道,“好功夫!”

“我生下来吃这口饭的。”霍决道,“只是你,怎么走刚猛的路子?”

温蕙揉着肩膀道:“我力气比寻常男人都大的。”

“那也只是寻常男人。”霍决道,“遇到真正的练家子,到底是吃亏的。你怎么不明白。”

“明白的。只是……”温蕙无奈一笑,“我练武,没有用啊。”

霍决一怔。

“我也就是练而已,根本,就没有能用上的时候。”温蕙道,“所以,走什么路子都是一样的。我都练的。习惯了,上来就用上了。”

霍决明白了。

温蕙不靠这个吃饭的。她作为陆家少夫人,练功夫也只是健体强身罢了。实没有任何能用的地方。

刚才试下来,已经探出她的深浅。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后宅妇人生活,竟能有这样的身手,可知她是真的一日都没有放下,一直在用着苦功。

果真是月牙儿。

岳母信中说的那个,有根骨,有天赋,能吃得下苦的月牙儿。

霍决心里,有一些缥缈的东西,渐渐落到了实地上。

他问:“在家里都是自己一个人练吗?”

“是。”温蕙拍了拍身上的土,“原本我的陪房里有两个小子可以陪我练练。后来他们俩都长大了,不能进内院,我不能去外院,就只能自己练了。”

“以后我陪你练。”霍决过去蹲下去帮她掸衣摆上的土,“家里有个校场,那边什么都有,你没事过去看看。跟军堡里也差不多。”

温蕙意外:“家里还有校场?”

“在西北角。”霍决道,“可以跑马,射箭。”

在家里就可以骑马吗?还能射箭。

温蕙道:“好。”

她回答得平静,但霍决蹲在地上仰头看她,看到她眸子里终究是有些不一样的东西闪过。

是期待。

虽然很微弱,一闪而过,但,对以后有期待就好。

总胜于,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叫他睡觉也睡不踏实。

霍决见过各种各样不同的人,他的内心里其实实是怕温蕙会是那种女子——奉献了自己的一切,尽力安排好能安排的,然后……自我了结。

她本来离开陆家,就是打算跟这个“幕后之人”同归于尽的。

温蕙的院子他派了得力的番子守着,便是怕万一有事,婢女们应对不了。

那日听到温蕙说言而有信,好好过日子,踏实了很多。但死水一潭在他看来算不上好好过日子。

他将她强留在身边,不是为了让她心哀若死的。

霍决站起来,牵了温蕙的手,往屋里走。

温蕙走上台阶,左右看看低头躬身的婢女们。

霍决问:“怎么了?”

“没事。”温蕙低头,自言自语般地呢喃了一句,“真安静啊。”

霍府的婢女肯定是不懂得功夫的,看她们日常走路下盘轻重就能看得出来。

但是她们站在檐廊下看她和霍决切磋,没有人拍巴掌、喝彩、嬉笑。每个人都严肃,紧绷,听候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