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嘉言更不行,直与我说了别总指派他去舅家送节礼,望见几个表姐妹他便绷着脸,不苟言笑的。你幺舅母不死心,明着暗着与我提了几回,我都没接话。她一直生着气,如今便落在你身上了。”

温蕙恍然大悟,以拳击掌:“我竟是替陆嘉言挡枪!冤枉!不不,我是说,替夫君,夫君!”

陆夫人扭过头去,袖子遮脸,咳了两声,听着仿佛呛到了。也没喝水啊?

待她转回脸来,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只打量了温蕙两眼,又道:“与你说这个,是觉得与其让你瞎猜,不如让你知道,以后亲戚难免见面相处,也好知道如何拿捏分寸。只你别为了这个与嘉言生气。”

温蕙道:“怎么会。一家好女百家求,男子一样的。还有人为我大哥,跟我大嫂子打过架呢。”

陆夫人愕然:“啊?”

温蕙有点小骄傲:“我三个哥哥您都见过,我大哥生得最俊,好些人家抢他。我娘给他订了杨百户家的长女,就是我大嫂子。胡百户家的闺女知道了,气得骑上马就奔去了杨家,指名我大嫂子约拳。两个人打了一架。”

陆夫人骇然:“还能这样?”

“就……大家互相不服气打一架,在我们那边还……”温蕙觑着陆夫人得了脸色,小心地说,“挺正常?”

陆夫人只揉额角,却忍不住好奇问:“后来呢?”

“嗐。”见陆夫人没责备,温蕙胆子又大了,讲起古来,“就那两个花拳绣腿,能怎么样。到最后什么招式都忘了,还不是扯头发、揪耳朵、掰手指。我哥又不能碰她俩,直接把我扔过去了,我棍子一拨就把她们俩挑开了。谁想再往前冲,我棍子这样一拦一缠,她们便原地打个转,有我在,谁也别想冲过去。”

陆夫人听出了她话里的一点自傲,不由好笑,问:“那你的功夫很厉害了?”

温蕙假假谦虚了一回:“也不敢说很厉害,就我们那片,女子中我也就打不过我娘。我若力气再大些,我三哥也不是我对手。”

陆夫人想起温家三个儿子的体格,自家媳妇竟然说,她只要力气再大些,她那牛犊子似的三哥都打不过她,不由又抬手按住额角。

温蕙忙道:“母亲,可是头痛?”

陆夫人心想,我家儿媳竟这般厉害,我能不头痛嘛。

她揉了揉,放下手,叹口气,板起脸告诫温蕙:“只你再厉害,任何情况下,也不可以与别人打架。”

温蕙讪讪:“噢。”

陆夫人告诉她:“我们这样的身份,都要代表夫君在女眷中行走,或公或私,总会有人言语上要与你争一争,想压你一压,甚至羞辱你。但你记住,别人拿话说你,你当做的便也是拿话说回去,可不能动手。”

温蕙忙道:“我懂,动手了便说明说不过了,便已经输了。”

陆夫人道:“正是呢。谁说我们,我们说回去便是了。且要记得控制好情绪神情,这等口舌之辩,总是谁急眼谁便输了。对方越是想压你一头,你越要云淡风轻,脸上带笑。你风仪维持住了,便衬得她落了下乘。”

温蕙想起来刚才幺舅母挑她的刺和给她挖坑的时候,脸上都还笑得那么慈蔼呢。幸好她没着急着慌地去顶嘴。二舅母和婆婆圆场的时候,也都是带着笑,宛然一团和气呢。

理论与实际顿时结合起来了!温蕙觉得自己又长进了!她点头:“我晓得了。”

那眼睛乌黑溜圆,十分认真,十分可爱。

纵然的确有许多短板,远远达不到陆夫人的期望,可这么鲜活的一个丫头在眼前,你教,她学,还十分认真,谁也没法讨厌她。

真是让人十分无奈,陆夫人便道:“你这几天也累了,早点回去歇了吧。”

温蕙心里一直惦记着和陆睿说好的去他院子里认人的事呢,闻言便赶紧行礼:“那媳妇去了,母亲也早点休息。”

陆夫人点点头。

温蕙心里有事,走的时候不免步子便迈得大了些。

叫陆夫人看到,又摇了摇头。

温蕙出来一看,天都黑了。因厅里点着许多蜡烛,说话时候竟没感觉。一问丫鬟,陆大人那边跟陆夫人这边散的时候差不多,老爷们都回房去了,公子也回房了。

温蕙不由有点沮丧,便带着银线青杏往回走。才离开了花厅走了一段,银线便道:“姑……少夫人!”

温蕙抬头,却见前面杏花树下,平舟提着灯笼,却有一人衣襟袍袖在夜色里拂动,眼睛含笑有情,夜昙花一样,正看着她。

温蕙的沮丧瞬间就没了,拔脚就跑过去牵住了陆睿的手,欢喜道:“你怎么在这里。”

“慢点。”陆睿责备她,又道,“自然是等你,怎么这许久?我看长辈们都走了。”

温蕙开心地说:“母亲留我说话呢。”

陆睿观她神色,见她眉间轻快,便知道这顿饭平安过去了,放下心来,问:“都说些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从平舟手里接过了灯笼,自己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