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焕直接拿出一份材料:“总镇请过目。”

赵瀚翻开一瞧,顿时满脸冷笑。

赵瀚的政务秘书刘芳,弟弟娶了吉水邹家的女儿。

赵瀚的军务秘书黄顺德,侄子与吉安城郊的刘家定亲。

总兵府经历左善,儿子与庐陵萧家定亲。

总兵府照磨黄恩,娶吉水周家的外甥女为续弦。

这份名单很长,足足罗列三十多个。其中,赵瀚的总兵府,就有八个人上榜,那些士绅简直无孔不入!

一旦赵瀚真的做了皇帝,无数高层都将与三县士绅是姻亲关系。

这些士绅,本身就有许多子弟,也在赵瀚手底下做官,今后整个朝堂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赵瀚问道:“名单上的这些人,有没有贪腐迹象?”

萧焕摇头道:“没有,贪腐查得紧,无人再敢伸手。但是,他们与士绅结亲,收了许多女方的礼物。士绅虽没了土地,家中钱粮却多得很。”

“你觉得该怎么处置?”赵瀚问道。

萧焕回答:“名单上之人,全部撤职!”

赵瀚摇头说:“太过粗暴。”

这些人真的没有违法,正常结亲而已,哪能一刀切全部处理?

而且,得给士绅留几分希望,好歹让他们有个盼头,否则就破罐子破摔了。

……

翌日。

黄顺德被叫去庞春来的办公室,恭敬行礼道:“庞主事安好。”

庞春来的真正职务,是总兵府吏科主事,相当于赵瀚的吏部尚书。

庞春来微笑道:“黄掌书辛苦了。”

“为总镇办事,不辛苦。”黄顺德连忙说。

庞春来说道:“这是调任文书,你以后去安福县衙办事吧。”

黄顺德看到自己的新任职务,顿时万念俱灰,结结巴巴说:“我……我,庞主事,我这是哪里做错了?”

庞春来叹息道:“作为总镇的军务掌书,你不嫌自己话太多了吗?而且你还喜欢炫耀。这些事情,总镇都忍了,觉得你是老臣。你啊,你侄子跟刘家定什么亲?”

“跟刘家定亲也犯错了?”黄顺德完全无法理解,他觉得跟大族定亲是很光彩的事情。

“这点头脑都没有,你还做总兵府的军务掌书?”庞春来冷笑道,“去了安福县,好生做事情,做得好也能升官,总镇心里还是记着你的。”

黄顺德茫然离开办公室,却见刘芳正候在外面,似乎也要被叫进去训话。

黄顺德猛然想起,刘芳的弟弟,同样跟大族结亲了!

无尽的恐惧袭来,黄顺德此刻终于醒悟,他稀里糊涂卷进了政治斗争。

心中怨怼瞬间消散,黄顺德啥想法都没有,只求早点去安福县上任,免得被牵扯进祸事之中。对了,自家侄儿年龄不够,只是跟刘家定亲而已,得马上回去解除婚约,希望还能有所补救!

刘芳则补救不了,他弟弟已经跟邹家女结婚,就在赵瀚亲自带兵奇袭袁州的时候。

刘芳真的哭都哭不出来,他属于底层士子,考秀才都考不上那种。他家里穷得很,靠着做事精明,而且不惧辛劳,一路升迁成为总兵府政务秘书。

若赵瀚能得天下,刘芳至少可以做六部尚书,入阁为相也不是没有机会。

就因为弟弟与大族结亲,前途直接毁了?

一天之内,总兵府八个官员,悉数被调职降任,此事引来所有人的关注。

脑子活络的,迅速总结出共同点,那些都是与大族结亲之人!

至于总兵府之外的官员,赵瀚暂时没动,也懒得去动,小本本上记着便可。

他不动,不代表当事者不怕,这信号释放得太明显。

接下来便是大规模休妻,订婚的赶紧退婚。涉事士绅被气得够呛,纷纷跑去县衙打官司,说自家女儿被休妻毫无道理。

二月二十八日。

萧焕带着官吏,身边跟着李正和五百士卒,坐船直奔吉水东门外的邹家。

“后门,侧门,全部围起来,不准放走任何一个!”萧焕喝令。

邹家人心惶惶,一个老头子被搀扶着出来:“萧主事,这……这是怎生回事?”

萧焕拿出一份文书:“总兵署令,吉水东门邹氏,破坏分田之政。去年十月初,将族中六千余亩土地,捐给青原寺做寺田,此事从没来官府报备过!你邹家想做什么?”

老头子连忙解释:“好叫萧主事知道,老夫信佛……”

“莫要多言,青原寺也正在查抄,”萧焕冷笑道,“你若是信佛,可与青原寺住持同住一个牢房,你们就在狱中慢慢探讨佛法吧!”

吉水县城外的青原寺,是佛门禅宗青原派的祖庭。

非但如此,王阳明当初在江西做官,第一个讲学地点就是青原寺,以佛堂为讲堂。因此,青原寺不但在佛门影响力大,而且禅儒合一深得士子敬重。

东门邹氏,已经死去的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