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睿问:“是谁叫她去死?”

霍决叹气,道:“大郎。”

陆睿便明白了。原来温柏也和温蕙见过了,所以后面有了那八个字的断情绝义。

只温柏竟叫温蕙去死。

所谓世间愚夫愚妇,正是温柏这样的人。他们被规则管理放牧着,便奉这些规则如圭臬。

陆睿垂眸,手在袖中握了拳。不能想象温蕙当时的心境。

霍决伸手到袖中,掏出一本册子递过去:“这个给你。”

陆睿接过来翻了翻,便知道这是什么了。

赵胜时便是用这个,胁迫了陆正。改变了一串人的命运轨迹。

霍决道:“于我没什么用,翰林拿去吧。”

“多谢都督。”陆睿道,“劳烦,借个火盆。”

仆人很快端了火盆来。

霍决看着陆睿蹲身在火盆旁边,将那册子一页页撕开,投入火中。

待最后一页烧成了灰烬,陆睿望着火焰,忽而轻声道:“都督,她知不知道,是你派了人去开封,强压家父给她办了丧事,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霍决的目光锋利了起来。

陆睿站起来,看到他这目光,便明白了。点点头肯定地道:“她不知道。”

霍决冷笑:“翰林想怎样?”

“我想,”陆睿垂眸道,“既她不知道,请都督瞒住了,一辈子不要让她知道。”

霍决顿住。

陆睿沉默了许久。

“她爱着你在你身边,”他涩然道,“远胜过,痛苦被迫在你身边。”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陆睿能嗅到霍决身上浓郁的熏香。

刚刚,他也嗅到了温蕙身上的熏香。

用的是一样的熏香,只是霍决熏得厚重,温蕙熏得淡一些。

龙鳞辅以青赤莲,浓而重,若淡熏,香气便过于锐利。不合陆睿喜欢的“宁静淡远”的偏好。

但适合温蕙。适合现在这个一身红衣,利落飒爽,笑起来有光的温蕙。

她为什么会发光呢?

陆睿觉得眼睛都痛。

不是因为被旁人宠着爱着。

陆睿看得明白,是因为她在爱着人啊。

霍决凝目看他。

霍决回到上房,告诉温蕙:“他回去了。”

顿了顿,又道:“赵胜时那个东西,我给他了。”

温蕙白了他一眼。

霍决讪讪:“反正我拿着也没什么用……”

温蕙无奈:“你呀……”

霍决不要脸抱住她:“我就是这样的人,反正你答应我了,说话得算数。”

第240章

陆睿回到家中,唤了银线来,告诉了她三件事。

“家里如今是我当家。”

“她如今是霍夫人。”

“她把你托付给我了。”

银线知道,这其中有很多内情必不会告诉她。能告诉她结果,已经是给她体面。

对这样的结果,她只感到眼眶酸涩,问:“霍四郎……对她好吗?”

陆睿目光晦涩,道:“他对她很好。”

对于银线来说,霍决其实只是一个只存在于信件中、存在于温蕙的言语中的,十多年前曾和温蕙订过娃娃亲的人而已。

现在的好,银线恍惚地想,该还是那年的千里独行种下的善因,结出的善果吧。

陆睿问:“你要见她吗?”

银线离开温蕙已经有四五年了,深知自己的好日子都是温蕙给的。以为她死了,为着报这一份恩,撑住一口气抛夫弃子远行开封和京城,全了恩义。

如今知道她活着,大家都有了归宿便好。从陆少夫人变作霍夫人,再相见,叫人情何以堪?实不必再见。

银线用力摇摇头:“已见过了。”

陆睿点点头。

明日里,他得回翰林院报道,一切的一切,都将回归正轨。

人还是得往前走,每个人都是。

霍决告诉温蕙:“陆嘉言得了个好差事。”

温蕙道:“他的事不必都跟我说的。”

霍决非说不可。

想起那天陆嘉言既苍白脆弱又艳丽逼人的面孔,霍决就不痛快。虽故意当着他的面将温蕙拉进自己怀中温蕙也没反抗,可想来想去,还是不踏实。

因陆嘉言这个人……招人疼这点实在可恨。脸白几分,就有种脆弱易碎之感,谁看了不怜惜?

温蕙的怜惜多么宝贵,一滴也不能分给他。

他道:“九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三皇子进学的事定下来了,给皇子们讲经的先生,有陆嘉言。”

温蕙不懂:“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霍决道,“只是讲经的先生,不算是老师。大学士们才是皇子们的老师。如今陛下还在盛年呢,今年倒有两封请立太子的折子,都被陛下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