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九娘侧身让过。

王知焕的视线顺着她的示意,向分开的一众都察寺异人中看去。

只见在那片碎石泥土中,有一个硕大而狰狞的三角蛇首,宛如一座磨盘般静静的躺在地上。

“这是?”

“我们掘地数丈,只挖出这颗诡异的首级。”

孙九娘一脸傲然道。

她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不用太感激,随便夸两句得了。

王知焕看看她,再看看青黑色的蛇首。

只感觉一口血在嗓子里。

凭这颗蛇首,本官怎么证明贼人身份?

是,没错,之前是有人说,这次的贼人是苏大为的手下。

还有人看到之前通缉的黄肠、碧姬丝。

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不然何以为证?

都察寺判案,自苏大为时就定下了规矩,孤证不例。

总不能让都察寺自己作证,说是苏大为派人杀入都察寺吧?

王知焕还没糊涂到那种地步。

他可以想像,只要自己把这些报给圣人,以目前圣人对苏大为的宠信,大概率会笑着问:寺卿,证据呢?

证据就是我都察寺的手下亲眼看到是苏大为的人办的。

信不信李治直接拖下去乱棒打出?

之前那些文官的例子还摆在那呢。

王知焕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他还在忍。

“寺卿,寺卿!”

任少游在一旁好心的提醒:“今夜闯入者甚多,或许还会有别的证物线索。”

王知焕勉强将喉咙里的咸腥给咽下去。

好家伙,当真是打落牙,和血吞。

他的视线扫了一眼身周,看到另一副卿官君策在那里垂目低首,一言不发。

视线再扫过官君策身后的严守镜。

“今夜你们在审一桩案子?”

“回寺卿。”

严守镜几步走出,叉手道:“是有一桩。”

王知焕盯着他,琢磨了片刻,招手示意他过来:“抓的是什么人?审出什么结果了?”

实际上,他身为寺卿岂能不知抓到的是苏大为的弟子。

这里面,是谁在推动,他岂能不知?

虽然与右相没有明面上的关系,但想坐稳这个位置,八面玲珑是少不了的。

有些事,大家不说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卖个人情,日后好相见。

这也是官场通例。

他何苦为一个苏大为,去得罪当今右相。

相比右相,一个曾经都察寺的创建者,对他来说,是更大的威胁。

“是,人还在。”

严守镜惜字如金道:“口供拿到了。”

“好。”

王知焕长舒一口气。

有了这道保命符,看来都察寺被诡异袭击的锅,或许可以甩给开国县伯了。

咚咚咚~~

昏暗的长街,隐隐传来报时鼓声。

东方的天空,隐隐见到一丝鱼肚白色。

“天要亮了。”

王知焕喃喃道。

……

咚咚咚咚~~

望楼鼓声,声声传入右相府邸。

正襟危坐的李敬玄,低垂的双眸微微张开。

透过书房的朱红漆窗,他看到,东方天空,隐隐有光芒破开云层。

早朝的时辰到了。

他大袖一展,如浮云曼卷。

从正襟危坐,改立起身。

在他面前的书案上,摆着层叠的卷宗。

有一封刚刚收到的秘信,以及一份墨迹初干的奏折。

在他对面盘膝而坐的张果,几乎同一时间张开双眼,眼中碧幽的光芒一闪。

窗外透入的光芒,透在张果身上,在他身后的照壁上,隐隐见到一对黑翼张开,旋即消失,化作扭曲人形。

那一瞬间的变化,仿佛是眼花了。

张果银发在窗外吹拂进来的晨风中,微微抖动。

他轻轻嗅了嗅鼻头,微笑道:“花开了。”

“是啊,院中的花开了,时辰到了。”

李敬玄向着他拱手:“果老可以在此稍待,我去去便回。”

“右相请便。”

张果微微颔首,银须微微飘起。

李敬玄点点头,伸手一抹,将桌上秘信抹为灰烬,被风一吹,消失无踪。

顺手将奏折置入袖中,手持笏板,昂首阔步,走出相府。

咚咚咚~~

朝会的大鼓声,震人心魄。

含元殿前。

霞光万丈,瑞气千重。

文武百官,分列左右,鱼贯而入。

……

当朝会的鼓声传入开国县伯苏府中时。

李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