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唐将苏大为,在乌海以东一百一十里,率军破葛尼禄部……”

吐蕃亲卫小心翼翼说着,喉结不自觉蠕动了一下,瞧瞧抬头看了一眼端坐于大椅上的吐蕃军神论钦陵,却在触碰到他那双眼睛时,吓得心中一颤,低下头,双手高高举起手里的军报。

论钦陵的脸上不见喜怒,抬了抬食指。

自他身旁,一员将领大步上去,将军报转呈给论钦陵。

做完这件事,那员将领再后退两步,来到桌前摊开的地图上,取了一只炭笔,在地图上葛尼禄部的位置,打了个标记。

“二十天的时间,连续拔掉了两个大部落,都是人口众多,控弦之士数万的大牧场……”

将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论钦陵,试探着问:“阿桑骨那边?”

论钦陵却不答,看完军报,将他转交给左手边,一直默默传拨动着人骨念珠的吐蕃将领:“都看看军报。”

“是。”

军报在帐中飞快传阅,帐内二十余位将领,是论钦陵掌握吐谷浑到河西防线,三十万吐蕃大军的骨干。

也是他与苏定方对峙的本钱所在。

硕大的军帐内,一时寂静无声。

“大将,不能再拖延了,唐军每拔一个牧场,我们的后勤便严酷数分,若是被他们全部拔去,那咱们便没有充足的牛着、奴隶、战马供应,到时不用唐人打来,咱们自己先撑不住了。”

“我知道,大家都很急。”

论钦陵微眯着眼睛,从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流光溢彩,仿佛这世上最清澈的溪流。

右耳的金环,随着他的说话声音,也微微颤动。

他伸手轻抚了一下金环,继续道:“诸位看看地图。”

说话间,论钦陵随手抓起一支牧马的长竿,在地图几步轻轻一点,他点得很快,一沾即走,却也让诸将看出来,点的都是吐谷浑内的军略要地。

简单来说,唐军如果想要继续前进,那些地方便绕不过去。

因为他们是人,要吃喝,马儿要吃草,牛羊也要吃草饮水。

有些地形,更是险要之地。

“不先给唐军一点甜头,怎能令他们放松警惕,我就是要引得他们更深入,离乌海更近,一百里,还不够,太远了,再近数十里,我提前安排的数支人马,也都可以到达预定位置,再将这支唐军引进去。”

马竿在地田上虚虚一圈。

大致勾勒出一个圆环。

诸将眼睛一闹,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这是一个伏击圈。

四周有山,中间陕小,唐军多马,不可能放弃中间的山谷盆地不走,而去翻山跃岭。

何况吐谷浑的山,自巍巍昆仑而来,自喜玛拉雅大雪山而来。

那些山,岂是人力能够攀援的?

只要唐军进入这个包围圈,吐蕃这边只用切断退路,唐军便只有迎上乌海方向,吐蕃镇军这一个结果。

是,唐军战力确实厉害。

但人数就那么几千,就算加上从吐谷浑征召的一些杂兵,也不过万余。

吐蕃在乌海,可是有超过二十万的重兵。

哪怕只出一半兵力,也足以碾压了。

何况,此次为了歼灭这支唐军,达成论钦陵“断其一指”的战略设想。

吐蕃方面,已经悄然在集结军中的异人,甚至请了诡异中神秘的存在,来相助。

对付这几千唐兵,不能说把握很大,应该说,万无一失。

“大将,这个计策很好,但唐军那位总管,苏大为,听说也不是普通人,此次看过此人战绩,似乎还没败过。如此名将,怎么能让他乖乖钻入口袋中?”

“问得好。”

论钦陵笑起来。

他的笑容很特别。

黝黑的脸庞上,绽放出一口白牙,目光纯净如少年。

予人一种阳光般温暖之感。

但是他开口,却透着一股森然杀机。

“弓仁、阿桑骨还有悉多于,他们三人,呈一个三角……”

论钦陵的马竿在地图某处点了点,一闪而过。

“唐人常说,运筹帏幄,决胜千里,这局棋我已经落子,剩下的,会由弓仁他们临机决断,还有大相坐镇乌海,万无一失。”

停了一停,论钦陵转头,面向酒泉方向,悠悠道:“我们的任务,就是坐稳这条防线,一步也不退,耗死苏定方。”

众将一怔,忙将手抚于胸前,鞠躬道:“遵命。”

“故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论钦陵的脸庞,在篝火的映照下,半边脸微微泛出橘红色的光彩,他的眼神也熠熠生辉。

“这局棋,往大里看,事关吐蕃与大唐百年国运,退后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往中里说,是我与苏定方,兵法谋略的较量,是吐蕃与大唐最高兵法家的对决。往小里说,苏大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