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见了,连忙高声喝止张会。

张会素来最心疼这匹宝驹,听得沈瑞这般喊,他心里股劲儿忽然就泄了,慢慢降下速度,催马上了一处高坡,这才翻身下来,拍了拍马头由着它自去了,自己整个人摊成个大字,仰躺在草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沈瑞紧随其后上了这高坡,也散了缰绳,由着后面跟来的张府侍卫料理马匹,两步赶到张会身边,俯身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但见张会的眼底全是血丝,眼神却是空洞,一言不发只望着天空,脸上隐有狰狞。

沈瑞皱着眉头去看那边的侍卫,一个亲卫悄然走过来,却是送来四个羊皮水囊。

沈瑞接过来拔出塞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竟是杜老八那酒楼的猴儿酒。

这酒喝着香甜,后劲儿却是极大,这一袋子酒下肚都是要烂醉如泥了,何况四袋子。

好似闻到了酒香,让张会醒过身来,他忽然一骨碌爬起来,拾起一个羊皮水囊拔开塞子便要往嘴边送。

沈瑞忙使了个小擒拿手,隔开了他,喝道:“刚刚跑马完,身子正疲,这会儿灌酒,不要命了!”

张会像是被激起了斗志,甩手抛出去那水囊,揉身便欺近沈瑞,转眼就是两拳击出,一奔面门,一奔胸腹。

因着各种合作,沈瑞和张会关系越发密切,两人也曾切磋过武艺,从拳脚到兵器,对彼此的套路都十分熟悉。

沈瑞轻一偏身躲过进攻,随即矮身一个扫堂腿攻其下盘。

便就在这空地上,两人拳来脚往,战在一处。

张会的拳脚是军中的功夫,走的是刚猛的路子,出拳带风,霸道异常。

而沈瑞的功夫则有些江湖路数,讲究辗转腾挪,虚虚实实。

两人连着过了二三十招,张会因先前跑马体能消耗太过,渐渐的有些体力不支,动作一慢,叫沈瑞抓了空子,叨住腕子,反手一剪,按了下来。

张会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虽是败了,却忽而大笑,高声道:“痛快!再来!”又冲侍卫喊:“拿家伙来!”

侍卫们却裹足不前,谁也不敢真递了兵器过去。

沈瑞抬手一巴掌呼张会后脑上,斥道:“你今儿发的什么疯!出什么事了,痛快说来!”

张会微微一僵,半晌才长叹了口气,道:“沈二,撒手吧。”

待沈瑞松开手,他又再度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长长呼着气。

沈瑞也不再催问,反而在他身旁坐下,拔开水囊塞子,慢慢小口喝着酒水解渴。

张会仰躺了好半晌,忽翻身坐起,也捡起一个水囊,仰头灌了一口酒,大叫一声痛快,接着又是痛饮。

沈瑞见他已是缓过劲儿来,便也不拦着他,见他连灌了三口,才出言道:“可是朝中有了什么变故?”

张会凝视他一眼,又冲远处打了个呼哨,他的亲卫都散开百步外,他方冷冷道:“是丘聚这没卵子的阉竖……”

这阵子寿哥对辽东大有动作,却并没有引起朝臣多大注意,只因,这阵子,内官也是动作连连。

继岑章镇守辽东后,御用监太监刘云南京守备,内官监太监刘璟镇守浙江,内官监太监姚举镇守江西地方,御马监太监梁裕镇守福建,麦秀南京内织染局管事。又以刘瑾神机营把总同提督十二营操练,以马永成代刘瑾管神机营中军二司并练武营,内官监太监赖义接了马永成的位置调了御马监。

而小皇帝又因天气炎热停了经筵。

辽东不过关外苦寒之地,理它何用!近在眼前的内官才是心腹大患,若官宦势力抬头,重蹈英庙土木堡旧事,如何了得!

朝中文臣抨击内官的声音便越发大了。

在他们眼中,这群阉人在内廷引着小皇帝玩乐不听圣人训不近贤臣,而外放镇守的职缺更是糟糕,那便是祸害百姓、为害一方。

一波波的弹章汹涌而来。

而内廷也同样不太平,刘瑾地位不会动摇大约是所有人的共识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刘瑾这陪着小皇帝长大的东宫大太监如今水涨船高成了内廷二十四衙门第一号人物也是理所当然。

然东宫旧人却不止刘瑾一个。

刘瑾先前为东宫诸宦官之首,心里不服他的仍大有人在,更别说旁人窜起。

如张永,原是不太显的,可如今却坐稳了御马监的位置,又勾结上刘瑾,这新近派出去的守备太监、镇守太监几乎都出自他二人门下。

那也是东宫旧人的马永成因在御马监里同他作对,竟被排挤出去,管了神机营中军二司——这神机营在刘瑾手中握了许久,马永成去了也就是个摆设,完全被架空。

此一番如何不引得众大太监侧目,尤其那有野心又有能耐的。

丘聚便是其中之一。

他既忌惮张永的权势,又继辽东镇守太监没争到后,还被张永截胡了两次,心下怨恨愈深。

恰东厂侦缉着英国公府一桩事,丘聚想起辽东镇守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