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寂静,只有沈湖在滔滔不绝。

沈湖满脸放光,满脑子癔想起来,要是轮到他做族长,他就能出入知府衙门,不能说与知府平起平坐,可在这松江地界也能说得上话。他虽只是个监生,可族中子弟出色,也没有人敢再小瞧他这个一族之长。

这样想着,沈湖望向沈理、沈瑾等人的目光都带了打量。这些都是他的族中晚辈,也是他的倚仗。平素里虽往来的少,可以后他要是做族长了,各房事情少不得操心,往来也就亲近了。

“大哥发什么白日梦?不说好好地不该折腾什么族长之位,让外人平生猜测;就算要换人,族中英才济济,也轮不上三房!”沈涌看着胞兄闹笑话,众人都当看戏一眼,急的直跺脚。

旁人不吭声,沈湖只当各房在思量,不想拆台的是亲兄弟,不由横眉竖目:“怎么就轮不到三房?不管是从血脉亲疏,还是长幼尊卑,就是当轮到三房。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最后一句,却是对坐上众人说的。

旁人还没有开口,九房太爷已经忍不住冷笑一声:“哦,论血脉亲疏?论长幼尊卑?真要那样轮,还是轮不到三房啊!二房、四房祖上同是嫡出,论起血脉亲疏宗房后边自然是二房、四房,怎么就轮到了三房?论长幼尊卑,三房老太爷与八房老太爷都走了,族里还有人比我辈分还大吗?按照你的意思,沈海都累得静养了,反而要劳动我这老不死的出来打理族务?”

要是再年轻十岁,这族长之位既空出来,九房太爷怕是真要争一争,如今上了年岁精力不济,心有余力不足。还有就是老爷子并不是个糊涂人,自然也瞧出来宗房将族长之位让出来,是平息各房头的不满,也是为了弥合与五房的关系。这族长之位,说白了就是宗房对五房的赔礼。

自己的大孙子还在知府衙门关着,以后还要指望京中这几个小辈看顾斡旋,这可几个都是偏着五房的,九房太爷自然乐意卖好给五房:“一族之长,或是德高望重,或是能力出众,总要占上一条。什么血脉亲疏、长幼尊卑,倒是在其次。照我说,五房的琦哥儿就不错。他本来就是个出色的,前些日子虽遭难,如今也得了清白,以后要在松江守业,顺道打理祭田族务也方便。”

在九房太爷说完后,众人都在观望二房沈渊的反应。除了宗房,二房座次第一,也该轮到二房表态。

凭着沈瑞与五房的渊源,众人都以为这叔侄两个会应和九房太爷的话,可却是沉默。

三房沈湖倒是想要再开口,被沈涌附耳说了两句什么,阴沉着脸不吭声了。

众人又是看四房的沈瑾,也是个不说话的。

这是几个意思?是二房或四房有心思争族长?还是这两房人与五房的关系,没有看起来那么好?

疑惑的人多,五房沈瑛、沈全兄弟也跟着沉默。

六房沈琪早已恨上了宗房,不管眼前这让族长是宗房主动,还是“被动“,只要让了族长之位,就合了沈琪的心思。

沈琪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便开口道:“宗房既要让贤,那我支持九房太爷的提议,沈琦可为代族长。”

六房既已经表了态,七房、八房不开口却是得罪人了。

沈琴只看着沈流,显然七房要以八房为马首。

沈流看了一圈,摸不清二房、四房的打算,可依旧点头道:“八房也支持九房太爷的提议。”

沈琴这才开口:“七房也支持。”

饶是早知道这族长之位要让出去,可看到几个与五房平素往来不多的房头也这样支持换族长,沈珺的心里也发堵。

什么叫“众叛亲离”?眼前这场景就是。父亲一步错不不错,幸好自己当机立断,要是按照父亲之前的打算,今日各房头定要撕破面皮。到时候,各房头同仇敌忾,怼的就是宗房了。

沈珺有些后怕,出了一身冷汗。他忙正了正神色,对沈瑛道:“我也赞同九房太爷的提议,长辈们都有了春秋,不好操劳;玉字辈,琦哥儿的人才与能力是个数得上的。”

九房太爷虽疑惑二房与四房的反应不大对头,也眼见各房头都赞成自己提议,也带了几分得意。

沈瑛站起身来,对众人作揖,正色道:“我代二弟谢过众族亲推荐,不过关于族中之事,我有几分浅见。”

除了知情的几人,其他人都被沈瑛的郑重弄得摸不清头脑,这是什么意思?不见半点族长之位从天而降的欢喜,反而似有隐忧。

九房太爷开口道:“眼下又没旁人,有什么你就痛快说得了。“

沈瑛环视在座众人一眼,道:“这次‘沈家三子案’作甚闹得阖族不安宁,累的二房二伯与六族兄不远千里回来,不外乎‘系出同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这次沈家侥幸逃过一劫,下次若是再遇到这样的祸事还会不会有这样好的运气?但凡有家族同罪的罪名落到族人身上,那不管远近亲疏,人人可都跑不了。”

一席话,听得众人都变了脸色。

沈珺心思最是活络,旁人还在按照沈瑛的假设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