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昨晚得了消息的几房,其他房头都以为五房是要“清除败枝”,哪里会想到竟然提的是“分宗”。

虽说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家族繁衍出了五房淡了血脉就要分宗,可规矩也不是死的。谁都晓得背靠大树好乘凉,更不要说沈家这棵大树因为先后出了沈理、沈瑾两个状元,未来几十年可期。

大明朝开国以来,三鼎甲熬到入阁的比比皆是。这族兄弟两个出仕时也年轻,熬上几十年,说不得就有入阁的机会。到了那个时候,沈氏肯定要更进一步。

这样的一把好牌,不说齐心协力,反而要正式“分宗”?

刚才九房太爷提议五房沈琦为代族长,各房不约而同的点头;如今沈瑛这分宗的话一出,众人却都是皱眉,却是没有人接话了。

沈渊看下一下,先开口道:“各地方不乏望族大姓聚族而居,可出了五服后,多是‘别谱系’,分了‘大宗’、‘小宗’,化家族为宗族,也是应有之义。二房同意分宗,另立谱系。”

沈湖憋了半天,眼下眼见该轮到自己说话,高声道:“三房不同意!我是看出来了,你们这哪里是分宗?分明是有了富贵前程,生怕被我们这些没出息的房头拖累前程,才故意吓唬我们,想要将我们给撇开!想的美!”

沈涌也补充道:“没有这样的道理,就是传出去,不顾族人的名声是好听的?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我们就这么让你们难以忍受?”

兄弟两个知晓三房人缘差,话里话外,将“六、七、八”几个房头也都“代表”了。

因为这次是依次开口,便也没有人抢嘴了,大家都望向了可以代表四房的沈瑾。

沈瑾并没有急着就“分宗”的话表态,而是对沈湖、沈涌道:“两位叔父怕是对‘家族’与‘宗族’有所误会,家族之人是族人,宗族之人也是族人。”

沈湖撇嘴道:“既是一样的,作甚还多此一举?”

沈瑾沉默了一会儿道:“族中自己分宗,总比‘官分’要好。”

沈湖恼怒道:“什么意思?这今天各房不同意分宗,你们就要闹上官府?是不是太过了?你们想要出宗,自己出好了,我管不着,我们三房可不会背弃祖宗!”

沈瑾道:“《大明律》上虽没有对地方大族强制分化的律条,可是地方政府衙门对于地方大族,素来是分而划之。遇到需要移民的时候,选的也多是大族人口。如今分宗,沈氏各房依旧在松江,聚族而居;待到了官分的时候,天南海北,还不知会填到哪个省去。”

在座的都是读书人,没有白丁,自然也知晓沈瑾这个话的意思。

大明朝虽没有门阀武装,可为了地方安定,朝廷依旧是不许望族做大,怕干扰地方,形成祸害。

通过这场官司,不管沈家之前如何,现在却是朝廷挂了号。

沈珺原本绷着脸,心里对五房埋怨不已。

按照沈珺的预想,即便族长之位让出去了,五房也不过是“代族长”,等到了下一辈养成,族长之位还是会回到宗房。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嫡支嫡脉,大祭时要主持祭祀之礼,是名正言顺统帅家族之人。

就是五房想要发泄之前的郁气,“新官上任三把火”,沈珺都想到了,却是没有想到沈瑛会不按照规矩出牌,直接提了“分宗”。

“家族”与“宗族”怎么能一样,家族之事,族长是一言堂;分了宗族,族长便只能是大祭时的摆设。

有家族共产的,没有宗族共产的,按照各房头谱系,这祖产也要分下去?

可是就算五房有怨气,那二房、四房吗?难道他们不知道家族的重要性,为了与五房关系亲近,就支撑五房这种荒谬的提议?

沈珺不信,他更相信的是朝廷有什么动静,或是沈氏一族真的被人盯上了,无法全身而退,这几房才想着“断尾求生“。

“瑛大哥才从京城回来,可是听到什么紧要消息?”沈珺开口问道。

沈瑛没有立时作答,反而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九房太爷见状,着急:“有什么话痛快说,磨磨唧唧作甚?都是族亲,你也不能太偏心眼,是不是告诉了二房、四房,就瞒着我们了?我说呢,好好地日子不过,作甚提什么‘分宗’,这是有什么祸事吧?”

其他几个房头的人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望向沈瑛。

“瑛哥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说的?在座都不是外人,今日的话,出的你口,入得我们之耳,不会有人宣扬出去!”沈流因为是长辈,直接开口相问道。

沈瑞在旁看着这场大戏,只觉得沈瑛的提议太对了。

这眼前如同一场大戏,开始后大家误会五房要发作沈珠,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都是提防,不愿意五房势力坐大;后听了沈瑛提‘分宗’,大家觉得是五房要“独享富贵”,立时心生怨愤,各自不平;如今察觉到‘分宗’有内情,都是担心不已,生怕稀里糊涂受牵连的模样。

眼前这些族人吗,早已将血脉亲情丢到脑后,剩下的只有满心算计与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