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伴鹤去时,赖大才刚刚回府——接到贾政的信后,他是连夜赶回来的,因为贾政给他的传话说的很清楚——有急事速归。

赖大到后,略微一寒暄,因为要早朝,贾政便斟酌着说道:“近来有东府传言,珍哥儿处处为难蓉哥媳妇,现已传到了敬大哥那里,敬大哥留言于我,让珍哥儿自重些,不然他家法处置,你去对他说说。”

其实对于这件事赖大知道的一清二楚,毕竟他兄弟赖升不仅是宁国府的管家,更是贾珍的心腹!

而对于这件事,以赖大的社会阅历,是极为清楚它的巨大危害性的!

但是对这件事,从本心上而言,他是不想办的,毕竟这是一种揭人丑,伤人言的事情,而贾珍又是那样跋扈的脾气。

不过贾政既然吩咐了,赖大也不好推辞,因为他也明白在荣宁二府里能和贾珍说事的不多。

因此闻言后,赖大拱了拱手道:“老奴遵命,老奴这就去办。”

说罢赖大拜辞而去。

依然寥星下,赖大沉思着,他所沉思的问题是他该何去何从……

他之所以会这么想,一是因为和他自家相比,他清楚荣宁二府已经烂透了,也败落了,而他更清楚的是贾珍一直在作死,不仅仅想爬灰秦可卿,还做了走私生铁的生意。

这门生意他以前甚至都参与了,不过在现在风声收紧的情况下,他已经收手,并抽身而出了,但贾珍还一直想着,问了他好几次,想重开这桩生意。

总而言之,对于荣宁二府,赖大有一种大厦将倾的感觉,为了避免树倒压着他,他有了抽身离去的念头。

另一个让他产生这个念头的是赖尚荣。

赖尚荣已经是个官员了,作为赖尚荣的父亲如果还是个奴仆,那实在给赖尚荣丢面子,赖尚荣也催促他赎身。

而他之所以没这么做,来源于他的赌徒心里,也来源于他的贪墨心里,他觉的荣国府还是有可挖掘之处的,要走,也要弄笔大的再走!

而现在他觉的他或许该走了,但走之前还是要搞一笔大的……

沉思间赖大回到了他的院子,然后到了他的书房,一边喝着茶,一边查起了账簿。

他并没有立刻去荣国府,因为他知道贾珍向来是日上三竿才起的,去了,只怕也是让他等等。

当然他也没打算去,因为他很清楚这是揭人丑、打人脸的事,这事不好说,因此他想到了他的兄弟赖升——他认为作为贾珍的心腹,赖升去传话,比较顺当些。

一直到东方彤云如垒之时,赖大才派人把赖升叫了过来,兄弟俩只是略微一让座,赖大便说道:“二弟,刚才政老爷让我过去了,说是珍老爷拿捏蓉哥媳妇的事敬老爷已经知道了,传话让他开始些,他让我去传话……”

而实际上自从秦可卿离去之后,赖升心里就有些忐忑,害怕秦可卿真的不屈,和宁国府断绝关系,害怕成为倒树时被砸的猢狲!

因此赖大话还没说完,赖升就截断了他的话,小声匆匆说道:“哥哥我正要向你说,你昨天不在府。昨天珍老爷为了得到蓉哥媳妇,让荣哥写了休书,本以为蓉哥媳妇会乖乖就范,谁知蓉哥媳妇却跑了出去……”

可以这么说赖大久历人事,比荣宁二府任何人社会阅历、经验都足,也更能体察人心,也因此他更清楚这件事如果发作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叮当!”

赖升还没说完,赖大手中的茶盏就蓦然掉在了地上,一双老眼也一下子睁大到了极致,突凸如鱼珠。

“这这这,这真的是作死啊!”

下一刻赖大就一下子从太师椅上窜起,背负着双手,急匆匆的在中堂里转起了圈子。

此时他的心情其实和李桂差不多,明知道此事危害极大,极有可能牵扯自身,但偏偏碍于身份与地位,对此事不能有所作为,徒留焦躁。

当然此时赖大心里的焦躁要比李桂多一些,因为李桂是贾氏的外亲,而赖家却是荣宁二府的奴仆,深陷其中。

因此,如此快速转了几个圈子之后,赖大匆匆问道:“然后呢,蓉哥媳妇现在在哪?”

看赖大焦躁的样子,赖升心里的忐忑立刻演变成恐惧,他不仅头一缩,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们认为蓉哥媳妇回了娘家,所以,所以……”

“作死啊!”

闻言赖大一边叫着,一边狠狠的剁了剁脚,随即他就抬步就往外走。

他是想把事情告诉贾政,但转而一想,这时贾政已经去了朝堂,而且贾政已经让他去传话贾珍了,因此他现在应做的是传告贾珍,并让他赶紧把秦可卿接回来。

而他担忧的一点是秦可卿到底去没去秦业那里。作为荣国府的核心人物,他是知道秦可卿的底细的,如果没去……

但现在无论如何要先去劝说贾珍,让他们父子去探查秦可卿的虚实,才好做下一步的行动。

因此匆忙中他脚步一顿,对赖升说道:“你快随我去宁国府。”

说罢,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