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有风吹草动,必定全军崩溃。

幕僚李宗学出主意说:“再有月余便是冬天,山中苦寒之地,怎能长久作乱?只需陈兵黄家镇,一边操练士卒,一边耐心等待。让那些反贼,在山中自己冻死饿死。直到明年开春再进山,到时乡勇更加精锐,反贼则士气尽丧,可一举而破之!”

解学龙闭上双眼,苦苦冥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艘快船驶来,却是留在永阳镇督粮的水兵。

“抚帅,梅塘镇被贼兵攻陷,贼兵渡河往东去了。离开梅塘镇之前,贼兵杀了几个地主,好多佃户趁机起事,如今梅塘镇附近遍地贼寇!”

解学龙猛然一惊,大吼道:“快回府城!”

梅塘镇就在泸水边上,报信本该很快的。

可解学龙把船只全部征走,导致赵瀚抢不到船,只能用门板扎木筏过河。同样的,报信的士绅也没船,只能一路坐骡子疾奔,消息拖到现在才传过来。

那匹骡子,还是赵瀚抢剩下……

解学龙迅速坐船回师,半路又接到知府徐复生的报捷。

对,就是报捷!

有上千贼寇,想要攻打吉安府城,被英明神武的徐知府,率领城中青壮轻松击溃,贼寇已经折道朝安福县流窜。

这个消息,令解学龙感到有些疑惑。

李宗学看完信件,思虑道:“赵贼胆大包天,定然想要奇袭府城。可他半路泄了行踪,徐知府把城门一关,赵贼只能无功而返,遁往安福县做流寇去了。禾水以北的众贼,也翻山去了安福县,赵贼定然是去跟众贼合流。”

解学龙认同这个解释,因为吉安府城,真不是轻易能攻下的,单靠吉安府、庐陵县的衙役就可坚守。

为了稳妥起见,解学龙将八百卫所兵分出,让他们坐船回吉安府守城。

这些卫所兵战斗力低下,连乡勇都不如,而且喜欢劫掠,扔回去守城刚刚好,谅他们也不敢在府城抢劫。

至于解学龙,带着主力驶入泸水。

泸水有支流,向西可去永新县,即李邦华大迂回的路线。向北则往安福县,去那里可追击流寇,也可以等着赵瀚过来送死。

解学龙朝安福县行船一日,再次接到快船送来的军情信息:在吉安以北八十里,贼寇洗劫了江边的白沙镇,沿途抢掠地主家的牲畜和粮食,朝着安福县的方向遁去。所过村镇,许多佃户被煽动造反,请巡抚老爷赶紧派兵镇压。

种种迹象表明,赵瀚果然去了安福县,试图与逃往那里的宣化乡流寇汇合。

解学龙顿时坚定决心,不再返回赣江沿线,继续坐船沿泸水而上,加快速度直奔安福县。

他根本不怕赵瀚偷取府城,因为派了八百卫所兵回援,用那些废物守城绰绰有余。

……

庐陵县、安福县交界地带。

赵瀚那八百多士卒,已经扩充为一千三百多人。

新入伙的,多为家中无牵挂的青壮,也有一些偷偷舍家从军的穷人。

洗劫赣江边上的白沙镇时,陈茂生招了几个戏子入伙,张铁牛招了二十多个苦力入伙。

他们现在,还有许多驴子、骡子和黄牛,用来驮运从地主家借来的粮食。嗯……这些牲口也是向地主借的。

“什么?又回去?”

费如鹤郁闷道:“咱们在这里,兜兜转转好几天,我都快要被转晕了!不是去安福县吗?怎又回头去打府城?”

“你都晕了,官兵肯定更晕,”赵瀚笑道,“如今府城周边村镇,到处都是造反的,咱们回去不怕再露行踪。”

随军主簿黄顺德嘀咕道:“确实不怕暴露行踪,可城外遍地乱民,府城还不重兵防守?”

“谁说回了吉安府,就一定要去攻打府城?”赵瀚反问。

黄幺问道:“那咱们打什么?”

“钞关啊!”赵瀚大笑,“钞关的银子可多了,船也多得很,抢了银子就能坐船溜走。”

江大山挠头道:“可咱们从武兴镇出发时,不是说好了偷袭府城吗?”

赵瀚解释说:“这打仗,要随机应变,哪能说干啥就干啥?咱们露了行踪,知府把城门关了,那就只能去别的地方。把四下村镇都搅乱之后,官府迷糊得很,只知道咱们要去安福县。我已经找人问了,去安福县最近的路,就是从泸水坐船而上。那个巡抚解学龙,肯定被诱往安福。这种时候,咱们再杀个回马枪,吉安府那边怎受得了?”

费如鹤也学过兵法,领悟道:“这叫声东击西,也叫攻敌不备。虚虚实实,又虚又实,下次让我带兵,也可以这么干。”